“巡查组”的几名太监,受朱由检信任的同时,对朱由检也绝对地忠心!
通过在简阳的山区暗访,了解蜀中的基本情况后,几人全都踌躇满志。
稍适休息,百余匹快马直奔成都府而去。
王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次日的正午,等到了“巡查组”的到来。
“蜀王大婚?”王承恩愣了愣,连连摆手推脱:“我等皆为太监,若去参加蜀王的婚礼,实在有些不妥!
而且,蜀王只邀请了厂公!
咱们若是贸然前往,有些于礼不合啊!”
“不,不,不!”
王立也连连摆手,把几人强按在木桌前:“王公公,此言差矣!
自古以来,不论是皇上的成年大婚,还是各位亲王、公主的大婚,哪一次没有太监的参与?
再说了,几位公公都是来自司监,是万岁爷身边的心腹近臣!
若能参加蜀王的大婚,那是蜀王的荣幸才对!
难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几位公公往外赶?
而且啊,宫廷之外的大婚,不仅有歌舞乐妓的表演,还有民间杂耍的助兴,别有一番风味哦!
几位公公远道而来,一定要看看蜀中的“变脸”绝技,必会大饱眼福哦!”
王承恩还想推托,曹化淳却拉拉他的衣角,然后正襟危坐:“厂公啊,这事儿先不急!
咱们此次来川,是受了万岁爷的重托,不敢有半点马虎!”
说到这里,曹化淳举起酒碗:“我等沿途暗访,所见之百姓无不衣食富足!
想必,变法大成之日,我大明必能国富民强,威震四海!
此,皆厂公之大功!
这碗酒,就预祝厂公新法顺利,不负皇恩!”
“呃……小奴奉万岁爷之命入川,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变法大计,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些,是小奴的本份!
今,诸位公公远道而来,我却没能亲迎,实在惭愧啊!
那就借这碗酒,为诸位公公洗尘了!”
说罢,几人各举酒碗,一饮而尽。
王立斟酒的同时,思索着如何将几人诱至蜀王府,张彝宪迫不及待地问话了。
“厂公啊,据我所知,蜀中六百余万的“佃户”完全脱离了土地!
蜀中三千二百多万亩的土地,都是临时征招的徭役在耕种!
如此做法,实在大胆!
可喜的是,蜀中主产的稻米和小麦,竟然比往年增产一倍有余!
如果此法全国推广,不知……如何保证每一亩土地不被撂荒?
又如何保证每亩土地的耕种质量?
也就是说,如何保证百姓们的耕种热情?”
张彝宪的问话,彻底把王立难住了!
自己去年入川,直到现在一年有余,从没有系统的变法计划!
可说是东一榔头西一铲!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捞钱的目的!
四川辖域之内,登记在册的土地是一千八百万亩;
改为雇佣徭役耕种之后,每个县只有一个“小旗”的锦衣卫督工巡逻;
然而,百姓的耕种热情和自觉性非常高,几乎没有撂荒的土地!
这此,应该归功于蜀中百姓的勤劳和纯朴!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么?
直到今日,蜀中各地,三百余万“流民”重新登入户籍,并且自发垦荒一千四百多万亩,还是跟我没有关系吧?
本来就是嘛!
那些废弃多年的土地和荒地,不会出产一粒粮食,也征不到一个铜板的赋税!
百姓们不顾一切地开垦出来,每亩还要上缴五百钱的赋税!
他们这是闲得无聊呢,还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说,这真是百姓们的自发行为,跟我毫无关系啊!
细细想来,百姓们主动垦荒,主动上缴五百钱的赋税,跟自己的“空头支票”有莫大的关系!
那个,当初,县衙门口的空头支票咋说来着?
“自今日起,村民自主开垦的新土地,每亩赋税,每年不超五百钱;
十二年后,这些土地每年的赋税,不会超过二百钱,永不加赋!”
呵!
十二年后,我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后面的张献忠或者皇太极,他们加不加税,加多少税,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这真是我开的空头支票啊!
这些事情,能跟几位公公明说么?
敢跟他们明说么?
张彝宪的问话,不是在为难我么?
“呃……这个……几位公公啊,这不是……马上就过年了嘛,咱们还是先喝酒,然后去城里听听曲儿!
这个空头支票……我去……这个开垦荒地的事情嘛,咱们酒后再说,哈哈,来,吃菜,喝酒……”
王立一个劲儿地劝酒,几名“巡查组”太监却不为所动!
看向王立的目光,变得无比凌厉!
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方正化又开了口:“据我等的暗访,四川一省的土地结构,与全国各省皆有不同!
就以几年前的陕西和山西来说,全省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是由百姓在租种!
而四川,厂公出面租种了六成左右的土地,然后雇佣徭役耕种!
百姓的耕种热情,超越了历朝历代的所有省份!
这,对充实朝廷和地方的府库极为有利!
不知,此法可否推广至全国?”
方正化的问题,王立更难回答!
或者说,不敢正面回答!
你说的“六成”,太保守了!
这只是现在,是百姓开垦荒地之后的数据!
在百姓垦荒以前,这个比例是九成以上!
那时候,登记在册的土地,全都在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的名下,由他们直接租给百姓耕种,再收取高额的赋税!
你们再怎么暗访也不会知道,这笔银子,简直就是巨款啊!
实在太诱人了!
我到了四川之后,投入了一千多万的银子“打金融战争”,不仅封锁了消息,还杀了好几个郡王!
好不容易,才得到土地的“独家租种权”和“低价租种权”!
这些事情,我能告诉你们吗?
我敢实话实说吗?
就算有九个脑袋,我也不敢说啊!
还有,全国各省,每亩土地的粮食产量、每亩土上缴的赋税,你们再怎么暗访,也得不到真实的数据!
因为,此时,几乎全国的所有百姓,都是租种别人的土地!
他们只知道,每亩土地缴完赋税和租金之后,自己的所得,只有二百钱至五百钱!
皇室宗亲、富户乡绅和各级官员,全都串通一气了!
他们,会断自己的财路?
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真实数据,岂不是痴人说梦?
朝廷里,每亩一百八十钱的税,他们都敢贪!
去年和今年,没有受灾的省份,各级官员也敢报灾,也敢请求免税!
他们,连朝廷下拨的军饷和赈灾款都敢贪,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还想全国推广?
你到底是做梦呢,还是想逼反所有的藩王?
而且,每个省,“独家租种土地”的人,又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