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西域乌垒城,一连数月,花狐带着河兮穿越了冰川密布的葱岭,走过了死亡之海塔塔沙漠,又走进了这荒无人迹的雪原。途中也遇到过同行的商队,想起那个梦想着去中州发乱世横财的富商皮皮罕,河兮仍会想笑。
师徒二人是在穿越冰川的时候遇到皮皮罕的,他们人多货多,还带着马匹,一直走得很慢很小心翼翼。哪想到,都到最后一刻了,一个手下一声喷嚏,惊得雪崩。也好在都是常年在外跑的,逃命非常有章法,没有什么大的损伤。遭的是皮皮罕的马居然是头一遭经历,雪崩的轰鸣声惊了马,把皮皮罕摔下独自撒腿跑了。这商人是果真爱财如命吧,手下来救他,他大骂,“傻驴!护着货品先走!老子死不了!”
就这样皮皮罕拖着一身肥肉落在了最后,眼看着一根冰锥子就要直钻他脑门了,花狐一边长袖卷带着河兮,另一边长袖一捞,把胖商人也带出来了。皮皮罕千恩万谢,邀请花狐师徒同行,好吃好喝招待。
皮皮罕说起话来眉毛和胡子都在跳舞的模样最是滑稽,说什么“河兮小美人,等你长大了可以考虑做我的十一夫人,相信我,我对我的每一位夫人都特别特别的疼爱。我是一个有趣的人,你会很快乐。”
河兮吃着他给的肉干,喝着他给的葡萄酒,一听这话差点呛着,转眼瞅瞅他油挺挺的大肚子,肥厚的双下巴,艰难地咽下嚼不烂的肉。河兮忙摆手道,“皮老爷,您还是别抬举我了,我可没有那福气,我得养我师父呢。”说着,河兮朝花狐看去,那漂亮家伙斜坐在一边轻闭着眼冥想呢,听见这番对话,嘴角一撇,算笑过了。
皮皮罕听了,哈哈笑着自顾喝酒去了,并没有认真。后来在塔塔遇到风暴,花狐师徒俩就跟皮皮罕的商队走散了。从沙暴里走出来,灰头土脸的河兮直呼,“可惜了可惜了,皮皮罕送的珠宝也丢了。”花狐给她一个白眼,“命没丢就不错了,还惦记珠宝。”
“你懂什么,就是命没丢才惦记珠宝呢,有珠宝以后好活命呀。”花狐感觉直被他这个徒弟激得头疼。
河兮仍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惋惜着,“没跟皮皮罕走散就好了,起码有个天南地北瞎聊天的伴。”河兮实在走不动了,又落下师父一大截,怎么都追不上。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深深地叹气,“帅花狐,你徒弟好想吃烤肉,好想回集贸上听着波斯乐跟黛绮丝跳舞。”
花狐不动声色,连头都不回一下。
河兮扯着嗓子大叫,“老狐狸!你走慢点不好吗?你就一点都不累吗?”
这回花狐略站了站,侧脸回头,“累,但我更希望天黑有个安全的地方睡觉,天一黑,荒原里地下的枯骨就会爬出来,也许它们会跟你跳舞。”
河兮一听,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爬起来,让自己的屁股远离地面。“师父!您除了吓唬我还能干点别的吗?”
“能,赶路。”
“师父,那个,地下的枯骨真的会爬出来吗?”河兮觉得一阵酥麻和战栗感从脚底升至全身,脚都不敢沾地了。
“要不你留下来试试?”
“那还是算了吧。”河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白花花的雾气在她脸前缠绕翻滚。她想着,从此都不会听着那些侠客翻越雪山决战荒原的故事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