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途多艰,幸有你相陪(2 / 2)

也奇怪,师父有很多术法绝技,可偏就不教她,说什么,“你灵命未醒,教了也是白教。”这不就等于说她是个傻子吗。又说什么,“况且,你也用不着我教。”那更古怪了,你不教,我怎么会呢,怎么就用不着教呢?难道我还能有神来之功,可以自然天成?然后师父还是不解释。

不过也真像花狐说的,教了也是白教。河兮随花狐在西域行走这么些年,遇到的奇人异士也多了,来往繁密的医者药师、乐人侠客等也会教她一些本事。她也很勤奋,可学来学去,就只是半瓢子水,渴是渴不着,就是喝不饱。就像有一只手,随时在清理她的脑子。

花狐专注前行,任由河兮叨咕着,也不辩驳也不再阻止她哼曲儿。哼唱了一会儿,河兮瞥一眼师父毫不动容的身影,也没了兴致,轻声嘀咕,“这么无趣,难怪没娘子疼,哎!枉费了天生你一张俊美无边的脸呀。”

啪!又一团子雪迎面飞来,洒了河兮一头一脸,“瞎扯,我没娘子是因为我要养你。”

河兮扒拉掉头上脸上的雪沫,回道,“师父你才是睁眼说瞎话,我这么好养,一点儿也不耽误你娶妻好吧。”

“相信我,养你我真的很不容易。”花狐欲哭无泪,很多事情无从解释,他索性便不解释。

“怎么不容易了嘛?!我这么听话又能干,会烧鸡会挣钱,我养你还差不多。”

“......”

言语间,俩人又走出了不少路程,越过一座座山丘,涉过百十里平地,可那光点仍像在千里之外。风过处,曝露的尸骨赫然出现在花狐眼前,花狐停住了脚步,低喝一声:“河兮!”打断了小徒弟的喋喋不休。

听花狐语气沉得发重,河兮就知不好,忙噤声,左右摇摆着胳膊,加快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去,蹭到师父身边,“怎么了,师父?”顺着师父的视线,河兮乍眼就瞧见了那副裸露在外的尸骨,衣衫褴褛的女尸双臂环绕,怀里紧紧抱着一具小孩的尸骨。看尸身腐烂程度,小孩应该在大人先死去。

花狐默然,河兮也不说话了,只觉胸口一阵闷,只难受地转脸把额头抵着师父的肩,收敛情绪。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这样的年月,饿殍白骨像吃糠咽菜一般寻常,却同样的让人有如鲠在喉的艰涩难忍。当然,前者的惨烈无疑更甚。

这还是看得见的,还有那些看不见的,被沙尘掩埋的,被风雪掩藏的,这茫茫雪原里不知还有多少亡魂在风萧萧间哭嚎。每次看到如此不堪的画面,河兮都会感到一种刻骨的悲伤,心痛如割好像死去的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对自己的这种悲伤甚是不解。

“腹腔内都是树皮草根,看服饰也是中州逃难过来的流民,也不知死了多久了,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在自己怀里,做母亲的该多痛苦绝望。”花狐叹息摇头,袖袍一挥,袖力卷起一层白雪,重又覆盖了白骨,他瞭望茫茫雪原,又抬头望向阴霾不减的天宇,喃喃念道,“主神,你何时慈悲?”

河兮讶异地望着师父,她听见过无数人的祈祷,向真神,向佛祖,向昊天,普天之下有多少不可知的神明,只不知那些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神明,可曾何时看顾这炼狱人间。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师父口中听到“主神”,师父的声音很轻,可那瞬间却犹如惊雷贯耳,又恍如似曾相识。只是,这算是在呼求还是在诘问呢?

离开了掩埋尸骨的雪堆,花狐师徒继续往前走,他们从西域而来,要一直往东去,去往万千流民的来处,去往传言中那片水深火热的土地——东土中州......

“师父,主神是什么神?是真神安拉?还是昊天上帝?”

“都不是,主神就是主神,唯一的神。”

“主神是什么样的神呢?”

“主神创造了天地,创造了万物,还,创造了世人。他至高至圣全知全能。”

“这么厉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谁知道呢。”

“很久很久以前?师父,你是在给我讲故事吗?”

“对,就是在给你讲故事呢,这个故事很长很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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