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这世界如你所愿
“背叛者,你们这群背叛者,你们背叛了自己的皇帝,背叛了主,现在还敢到罗马城来,圣洁十字旗下的勇士,会把你们砍成一百块的。”
“主啊!请降下你的惩罚吧,殛灭这些亵渎你的罪人,他们是这世间最恐怖的恶魔。
“拜占庭人不是罗马人,他们是分裂神圣罗马的罪人,不能让他们进入罗马!”
“把他们赶出意大利,耶稣基督会庇佑我们的,战死者直接可以获得拯救!”
公元997年,圣周咸雍十二年,罗马城头。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甲士又开始集结的时候,城墙人所有人都是一抖,他们在这种痛苦的围城之中,渡过整整九个月了。
九个月地狱般的生活,已经让所有人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以至于现在罗马城百姓最硬的不是手中刀剑,也不是身上的甲胄,而是他们的嘴。
城外军营,巴达斯.福卡斯在寒风中半跪在帐篷里。
他的母亲安娜尽管已经五十二岁了,但在爱情的滋润下,仍然显得容光焕发。
巴达斯.福卡斯从未在母亲脸上看见过这种神情,即使以前跟他生父在一起时,也从未有过这种沉浸于幸福中才能散发的温柔之光。
大帐正中,他的继父,今年五十三岁的蜀国大王,尊号泰西英武明睿镇国法王的张贤太,正威严的端坐着,如同一尊神祇般。
而在母亲安娜左侧,妹妹帕莱奥看着继父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整个蜀国的人都知道,当母亲安娜年老之后,曾想把年轻美艳的女儿帕莱奥,送到继父的床上以代替她。
但蜀国大王拒绝了,他详细向臣民们讲解了君臣父子的伦理,并且下令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
不但这种母女同侍一夫,兄妹,堂兄妹,姨母和侄子等混乱风俗被禁绝,就连表亲之间的婚姻,也被全部禁绝。
在以律法为基础的暴力机器横扫之下,整个蜀国原本混乱如同野人般的各种风俗,大为改观。
同时,教授人间第一位圣贤,道之第一位天启先知孔子微言大义的经学院,也随着六法宗的寺庙,开遍了每一个大点的城镇。
只不过,蜀国人更喜欢称六法宗为信上帝会。
而伴随着移风易俗而来,更重要的是来自农业上面的改革。
泰西法王张贤太从中土引进了高产的玉米、土豆、红薯、南瓜、花生等各种作物,替代原本地产的燕麦等亩产低下的粮食。
同时,还有大量汉族工匠从神洲中土被迁移了过来。
他们带来了先进的耕作方法,主持修建了大量的水利工程,完备了泰西之地的历法,编定了适合泰西气候的农业节气,极大提高了生产力。
经过八年的发展,以原拜占庭帝国为主体的蜀国,粮食产量翻了接近三倍。
现在哪怕是在战争中,最普通的农夫家里别的没有,盐水煮土豆和玉米粗麦饼每天敞开吃两顿,是没问题的。
逢年过节,还能用红薯熬一点糖,用玉米酿一点酒,用橄榄油炸一点花生,加上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各种肉类,就能过上往日小贵族才能享受的生活了。
在这种翻天覆地生活的冲击下,只有五年时间,底下的百姓就不记得什么拜占庭帝国,什么瓦西里二世皇帝了。
“我的孩子,你通过标准汉语八级考试,能熟练背诵第一位天启圣贤及同时代诸子的文章。
按照圣周朝廷颁布的律令,六法宗教令,孤王宣布: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蓄发,可以在名字的最前面加上我的姓氏,也是来自最后一位天启圣贤神圣的姓氏-张,赐名定。
自今天起,就是一位周人了,如果你能拿下罗马城,使那些顽固的异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远在神都洛阳的人间圣贤,就会亲自认定你为汉人。”
巴达斯.福卡斯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从现在起,他就不叫巴达斯.福卡斯了,而叫做张定.福卡斯,是一位真正的唐儿。
按照圣周现在的认定程序,标准汉语即河洛雅言对外分为三个等级,四级、六级、八级。
如果一个非汉人获得了四级认证,那么他就可以担任诸夏国的官员、乃至贵族和议员。
如果获得六级,那么就可以自由出入位于神洲本土的圣周,而不受任何限制。
待遇几乎与真正的周人相同,能成为诸夏国的高级官员和子爵及以上的高级勋贵。
如果获得八级,那么但他到达中土的时候,就会被视为国民。
各级官吏不得歧视、排挤,并能以诸夏人的身份参与科举,得到官职授予,理论上爵位最高能够到君主系列的大公。
而这三等标准汉语认证福利体系中,六级认证者被称为唐儿,可以获得汉家姓氏,但只能自己在给与的范围内选,而不是赐姓。
八级认证者加上能熟读并运用儒家经典名句者,可以被称为周人,获得赐姓和赐名,并能开始蓄发,此时他就与真正的汉人没什么两样了。
至于被认证称为汉人嘛,这需要朝廷根据功勋来定,每年也就是那么几十百把人的名额。
而得到了蜀国大王张贤太亲自认证的张定.福卡斯,当着所有人的面,脱的只剩下一件犊鼻短裤,随后进入了一个装满温水的大锅中。
张定.福卡斯的母亲,亲自将一个用近乎纯洁透明的水晶瓶装满的圣水,倒进了木桶中。
这是从圣京敦煌府寿昌城无上天生活了十六年的院子水井里,打出来的。
张贤太亲自舀起木桶河中的温水,从头淋湿张定.福卡斯的全身,水流哗哗的流动,张贤太开始轻声的吟唱:
“我的孩子,你终于成为了我们的一员,成为了骄傲与荣耀的文明诞生之种。
泰西也是骄傲的文明,可耶和华的指引光芒暗淡之后,尔等变归于了沉寂。但!”
张贤太的声音,突然大声了起来,慷慨激昂了起来。
“但是这世间唯一的真主,唯一的真神,宇宙秩序的体现-道,祂并没有放弃你们。
祂将最后一位先知,最后一位人间圣贤-无上天圣文神武皇帝,降临在了中土。”
“无上天将重铸泰西文明的光辉,得到了中土文化浇灌的泰西,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荣耀!”
“但我的孩子,重铸荣光不能只靠神祇的恩赐,还要靠你自身的荣耀。
拿起你们的刀剑,攻破邪恶异端最后的魔窟,拯救你的人民,让罗马城再度沐浴在文明的光辉中!”
“你们都过来,沐浴在最后一位人间圣贤的光辉下吧!”
无数身穿铠甲的番汉勇士,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们有正牌的汉人,有坚称自己是汉人的吐蕃人,有认为汉人中也有金发灰眼珠的于阗汉人。
有自称夏之苗裔也是汉人的草原勇士,还有外人很难分辨出来的朝日、朝鲜两地汉人。
当然,最多的就是泰西各地的各族人。
他们虔诚的轮流用手捧起一点木桶中的圣水,轻轻打湿前额,随后便开始了祈祷。
用河洛雅言颂唱的无上天禳灾度厄真经,在军中如同清风一般的传播到最远处,每一个士兵都虔诚的半跪下,如同被风吹拂的麦浪一般。
声音越传越远,十几分钟之后,围困罗马城的十余万大军都开始了虔诚颂唱,罗马城顿时如同被音浪包围的孤岛一般。
“定,我的孩子,去执行无上天的意志吧!”张贤太大声怒吼道。
张定.福卡斯从已经几乎滴水没有的木桶中一跃而出,他的心腹赶紧将圣周朝廷赐予的大纛拿了过来,这表示着,他将第一个成为非中土王族勋臣的大公。
“把这些全部倒进河里,在他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没有资格享用!”张定.福卡斯下达了最重要的一条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围困罗马城的蜀军一次性将超过一万周石,也就是一百万斤(五百吨)的各种粮食,大米、小麦、玉米、土豆、红薯全部扔进了罗马城的护城河中。
光是这个扔粮食的动作,就用了几个时辰。
这一下,给了本就岌岌可危的罗马城最重的一击,很多罗马守军和市民当场就崩溃了。
要知道如今的罗马城,已经守到士兵几乎用燕麦与锯木面几乎一比一煮粥的地步了。
支撑他们唯一坚守下去的希望,就是蜀军的军粮会很快用尽,毕竟城外差不多有十二万人。
十二万人围九个月,这是超过了任何一个泰西国家的极限,查理曼帝国也不行,除非是鼎盛时期的罗马复活。
而现在,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下,另一个和罗马一样强大的王国出现了。
蜀军围城九个月,不但没有减少粮食供应,还能如此豪横的把粮食往水里倒。
公元997年,圣周咸雍十二年,九月初十,罗马军心士气因为蜀军倾倒一万石粮食,而受到重大打击。
而在三个月前,破碎成一团的神圣罗马帝国与同样破碎成一团的法兰克王国,组成的最后援军,在罗马城北四十里的特韦雷河中游被击溃。
三万五千军队几乎被全歼,亲征的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皇帝奥托三世战死,泰西诸国,再也无力营救罗马。
九月二十二,罗马城中的低级牧师中,爆发了反对教皇格里高利五世暴动。
格里高利五世无法控制局面,只能仓皇逃离教皇国,但随后就被逮捕。
大量神职人员和底层百姓、士兵高喊口号,认为正是格里高利五世的顽固,才导致了这场残酷的宗教战争。
随后,一场由数十位高阶牧师参与的辩论大会展开,很快辩论就演变成了武斗。
格里高利五世在混战中被谋杀,大量不肯接受六法宗叙事的牧师也被杀死。
九月二十四,罗马城四门大开,作为最为顽固的宗教堡垒,罗马城的牧师们宣布接受六法宗叙事,罗马城陷,并未得到承认的所谓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覆灭。
十月初五,张定.福卡斯进入罗马城,在自中土赶来的礼部侍郎,名臣鲁宗道主持下,被册封为大公。
因罗马帝国在中土被称为大秦,罗马城又被西迁汉人戏称为长安,于是更名罗马为西安,意味西方长安。
张定.福卡斯受封为西安大公,建立囊括大半个亚平宁半岛的西安大公国。
但战争并未就此结束。
同样是在十月,历时七年,终于征服了罗马尼亚人和匈牙利人的辽国大王、恐怖可汗、小慈父张贤炅率骑兵三万。
从斯洛文尼亚的尤利安山脉翻越而过,出现在了威尼托平原。
此时,控制此地的维罗纳和阿莱亚侯国主力,早就在罗马城北被歼灭。
面对能在寒风渐起的十月翻越尤利安山脉的辽国精骑,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威尼斯很快就被攻陷。
一年多后,圣周咸雍十四年,公元999年,四月初一。
在蜀国海军的掩护下,西安大公国的军队两万自罗马北上,也很快攻陷了热那亚。
在攻占热那亚之后,张贤太开始在亚平宁半岛大肆分封。
罗马以南,包括那不勒斯、贝内文托、西西里岛、撒丁岛等地都被封给了功臣和他的儿子们。
其中追封定海大王鲁震鲁三郎之孙,定海武肃大公鲁克图的次子鲁元,得到了那不勒斯这块富庶之地,算是终于有了个好结果。
四月十五,蜀辽两国藩军再次于富庶的波河平原会师,随后横扫了整个北意大利诸邦,就连米兰这样有决定性影响力的城市,都是望风而降。
两军会师之后,蜀王张贤太和辽王张贤炅在米兰城盟誓。
约定五个月后出兵,彻底扫平泰西大陆上最后的障碍,卡佩王朝统治的零散法兰克王国。
。。。。
而就在张贤太和张贤炅雄心勃勃的时候,神洲中土已经发生了巨变。
圣周咸雍十三年,公元998年,七月初五。
辛苦当了三十二年太子,登基不过十三年,仅仅五十五岁的咸雍皇帝张贤景突发卒中,随后很快就驾崩,前后不过十几天的时间。
而在这年的三月,六十五岁的楚国大王张贤存也在病痛中薨逝。
这两个最疼爱儿子的逝世,给了今年已经八十六岁的无上天圣神太上皇张昭,巨大的打击。
他从此一病不起,从七月张贤景的葬礼开始,一直到冬月初十,躺了足足三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活动。
神都洛阳,紫微宫,二十八岁的皇太子张能堃大步走进寝宫,搀扶着自己的祖父张昭,缓缓开始开始散步。
张昭看着这个连相貌都跟自己非常相似的孙子,心怀大慰。
张昭甚至能从张能堃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勃勃的英武之气在向外放射。
其实张贤景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后面这三四年军政大权都基本是张能堃在把持,张贤景比张昭这个太上皇还要隐身。
“群臣议论的庙号和谥号出来了吗,一直没人敢报给我,肯定是怕我生气吧?”张昭低声问道。
张能堃迟疑了一下,最后方才开口说道:“群臣议论,父皇一生勤政爱民,当上庙号为景,谥号为康。”
“果然!”张昭冷哼一声,“温柔好乐曰康,安乐抚民曰康,合民安乐曰康。
这是在讽刺你,是在反对我们子孙三代执行的大移民政策!”
张贤景在位的这些年,怎么看也称不上康。
因为上面有张昭这个陆地神仙皇帝压阵,下面的张能堃也是个野心勃勃向外开拓的主。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能吃饱,但是非常累,被皇帝不断赶着往外迁徙,骨肉分离、家庭四散。
很多人甚至把儿子养到二十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除了书信再无联络。
贵族家庭也一样,大量被封到域外,五湖四海的开枝散叶,留在中土的极少。
以至于张昭立国五十二年了,在农业大发展后,中土人口一直在一个亿左右徘徊。
因为在这五十二年中,至少有两千六七百万人被迁移了出去,光是死在路上的,就有几百万之多。
这当然引起了全天下的不满,勋贵大臣,平头百姓都在渴望安定,希望皇帝不再折腾他们了。
“这个国家,你准备怎么接手?”
张昭心里很不舒服,王朝第二代皇帝竟然不是太宗。
虽然张贤景确实执政能力一般,严格谥号也是他自己定的,但张昭仍然认定这是下面的臣子,在发泄不满。
“孙儿准备暂时不登基,将太子幕府改为内阁,用他们代替三省来发号施令,先把权力集中起来。”张能堃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错,绕开这些人,另起炉灶,虽然咱们确实过了用暴力手段强制迁移的时间段,但是却不能让下面的臣子抱团起来,一起对付君王。”
“有些人食君之禄,得民供奉,却只想着一家子窝在神都,窝在东京欺男霸女过逍遥日子,没那么轻松!
你放手去干,有些不安定的因素,祖父会为你剔除的。”
张昭大为满意,张能堃一知道绕开已经开始变得守旧的勋贵大臣。
二心里明白张贤景在位这十几年实行的严苛外迁政策,已经不能为继,不然他不会瞒着张贤景的谥号结果,不报给张昭。
张能堃已经完全成熟了,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咸雍十四年,公元999年,久违张圣人恐怖威压的中土,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无所不在帝皇掐住脖子的恐惧。
这一年中,累计超过一百五十家的宗室、勋贵、大臣被罚款、贬斥、丢失爵位甚至脑袋。
连吴王李璟的嫡长孙都被褫夺了爵位,流放东胜身洲,吴王系,转到了张圣人的外孙,已故大文学家李煜的长子身上。
而这一年,皇帝虽然早已驾崩,但皇太子一直以不愿祖父伤心为由,拒绝登基,用太子东宫幕府为班底行政,彻底架空了中枢三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