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若是能早些赶到……我若是劝住了她……”
何瞻的声音已经颤抖,眼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好了好了。那一日,分明是我先到的。若是有错,也该是我没有劝住她。你没有错。”宋君君安慰着何瞻,自己却也有些哽咽。
“太子妃千万别这样说。”何瞻又行礼,惶恐道:
“牡丹心里对您一直是感激。她与我说过,若是没有你,只怕她一早便被人折辱,含恨而终了……”
“好了,你快些起来吧。别跪着了。”宋君君扭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
她分明是要安慰他的,怎么两个人都开始哭起来了?
“这些日子,我和君复都是以为你该歇几日的。没想到,你昨日还是照常去点卯了。你若是实在心里难受,大可歇一歇的。”
何瞻擦了擦眼泪,舒缓了气息,道:
“微臣怎好因私事耽误公事呢。实在不应该。今日我便再叫人去一趟太傅府。太子妃说得不错,亲生女儿亡故,怎么样,也是应该在坟头燃上几柱香的。”
“嗯,也好。太傅应该也还是不知道的。”宋君君扶起何瞻,又说: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亡故,府里的是假千金,哪怕是在病榻,也要发作起来的。如何我听不到任何风声呢?御医前几天去看过了,太傅还没到病糊涂的地步呢……”
“什么?‘府里的’?太子妃您刚刚说,何巧巧是在太傅府里?”何瞻有些错愕,睁大了眼睛。
“是啊。”宋君君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一日她与君复说,何太傅病重,她要回娘家去尽孝膝前。君复便允了。话说回来,这些日子,她也该回东宫了。”
说到这里,宋君君有些尴尬,补充道:
“这桩婚事,本就是何贵妃临终前逼迫的,就算何巧巧不回东宫,君复恐怕也不会理会此事。”
“这就说得通了……”何瞻缓缓点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这两日一歇下来就在想,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
这个问题,宋君君也想许久。从她发觉梁牡丹的真实身份起,她就在想,兰姨、牡丹、何巧巧,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
“非但没有仇怨,牡丹的生母,于兰姨还有救命之恩。”宋君君叹息道。
“是烟花柳巷难以见光的艰辛,是肆意滋长而无节制的贪欲。”何瞻冷冷道。
他的语气满含绝望。牡丹去了,他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力量,似乎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们可怜,却挥刀斩向一个生母早逝无人荫蔽的更弱者。不配我的同情!”
这话说得决绝,宋君君却也万分赞同。
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何巧巧都不该怂恿将牡丹发卖,更不该蛊惑兰姨自尽,让整件事死无对证。
“太子妃您有所不知,昨日,我已派小厮带着我的亲笔信去往太傅府。谁知那小厮又将信送了回来。且回禀我说,他没有见到何老大人,就连太傅府的门都没进去。门口的管家说,太傅生病,不喜生人相扰,就连陛下都允了他静养。再有什么要紧的事,都得等他病愈之后。”
何瞻回忆道。
“那你有亲自上门吗?你的人,也是何家的人,怎么算得上是生人呢?”宋君君问道。
“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何瞻笃定道,“定是那何巧巧……哦不,是梁巧巧,她在其中使坏。”
何瞻这么一说,宋君君也觉得有些道理。
“我一会儿派人去何府,问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如今死无对证,此事若是何太傅不出面,谁又能去官府告她冒认千金之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