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管家和钟女士短暂告别后,我们驱车返城。落日向大地洒上一片黄金,万里无云,草丛里细细碎碎的虫叫打破寂寥,偶有几只飞鸟划过天空,留下一尾白影。路上没讲一句话,途经怪物牧场时我扭头瞥了眼,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酒足饭饱后脑缺氧,怪物比来时更活跃了,数量有增无减,但它们永远都跑不出那一层层围栏。
回到莫比卡比城,“你后天有事吗?”李晏手握方向盘说。
“后天?想想啊。”我哪有什么事,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回家,除去团建这样非去不可的任务,其他的局统统婉拒,不过是想显得自己很忙的样子。“没事,怎的。”
“早上九点,我把笔记本带上,到你家一起讨论寻庄园男主人之事。鱼人之事错综复杂,牵涉到的人和事情极为庞大,一时半会肯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先借由此人入手调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他停顿了会,“此案本应由我全权负责,但这算一桩私活,不便公之于众,外人中只有你我知道此事,所以”
“就这,行啊,我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送我到楼下,谢过后,径自走向电梯口。正值晚高峰,远远看到一群黑乎乎的人影,送外卖的人和下班回家的人挤到一起去了。等了十几分钟两个电梯依然全满员,狭小的空间里站着这么多人,对有鼻炎的我来说简直是折磨,平时只有一个鼻孔能通顺呼吸,另一个鼻孔永远都被一大团棉花堵着,有时候堵左鼻孔有时候则是右鼻孔。现在好了,两个鼻孔全部塞车,不留一丝缝隙给我呼吸,用嘴大口大口吸气的时候自己都感觉要撅过去了。刚好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屁股和腿都有点血液不流通导致肿胀,也就十五层楼走走就到了。要我一口气爬十几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那就分三次,每次爬五层后休息片刻再往上继续爬。果不其然,稍加运动后鼻孔也通畅多了,鼻炎这种慢性病无法根除,只能缓解,除了药物最好的就是跑步运动了。
终于活着爬到家门口了,脸庞潮红,浑身燥热,却感觉后背贴着一块冰,好想拿条毛巾撑住湿透的秋衣。得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给我的身体猛灌几瓶水。但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呆了会,往左拧还是往右拧来着?别是中年痴呆了吧,我去,孤寡痴呆中年人的悲惨生活已经在脑子里上演,不行不行,得赶快拉下帷幕。
思绪回到门孔里,左边拧三下又往又拧三下,大门纹丝不动。难道开错了房门?抬头再三确认门牌号,1522,没错啊。排除各种错误,应该是拿错钥匙了,低头看了一把钥匙串,不对头,怎么每把钥匙都长得一毛一样啊。管不了那么多了,每把钥匙都试了个遍,总算有一把能开门的了。
啪咔——钥匙断孔里了。
此时此刻,冻成冰箱的我不想咒骂这把钥匙,虽然它真的很叛逆,我亦不想诅咒自己,于是深深深呼吸了一遍又一遍,毛躁的情绪平复下来,拨通房东的号码。
“刘姐您好,我是1522房的辛叶羽。您现在在办公室吗?”
“在的,有啥事吗?”
“钥匙卡在锁孔里啦,我下来拿一把备用钥匙和一把钳子。”
“好,你过来吧。”
“谢啦。”挂上电话,想了想还是等等电梯吧,这一来一回的跑真的受不住。拿钥匙和工具—取战损钥匙—开门—配钥匙—还回备用钥匙和工具,就这样一顿操作,五十分钟过去了,时间真的好不经用啊。
刚刚开门只是测试钥匙能不能用,没进屋,现在右脚刚踏进房间,踩到一件衬衣差点摔了一跤,前几个月右脚扭到的拇指都快好了,又扭到了。顾不上安抚我的脚趾,定睛一看,屋里怎么乱七八糟的,窗户大开着,地上满是黄沙灰尘留下的脚印,看来不止一个人进来了,难道是扒手吗?我没有妄下定论,而是将屋内的所有物品全部检查了个遍,幸好不是住的别墅,不然一个人干他个三天三夜也查不完。电脑、手办、书啊一些重要物品都在,抽屉和隐秘的柜子全被抽出来翻了个底朝天,想不明白他们在找什么,本想洗个澡赶快睡了,现在又得搞卫生。
“啊!都给我原地爆炸吧!”按耐不住心中的狂怒,狂吼,歇斯底里的咆哮,地板都晃了起来。吼完,卫生还是得做,逃避也没用,更没钱请钟点工。那就先把脏衣物丢进洗衣筐,接着扫地拖地,而后用带酒精的布块擦干净所有的地板、瓷砖、柜子和抽屉,然后才开始洗衣服。洗衣机运转的同时我也抓紧时间洗香香,吃饭、睡觉、洗澡真乃人生三大乐事。洗完澡,晒过衣服,瘫倒在床上,倒头入眠。
醒来已是次日下午三点半,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好,骨头散架般酸胀,头痛到有无数把锤子在敲似的,脚疼的像被车轮反复碾压过一样,尿憋得肾也疼。憋了将近十个小时的尿会不会得尿毒症啊,重重的拍了拍脑门,把这些负面想法全给赶走。
先释放一下膀胱的压力,解完手,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打开白色小冰箱扫了几眼,只有几听啤酒和鸡蛋竖在那,食材基本没有,拿了一颗鸡蛋便关上冰箱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置物架前,在一摞面饼中随意挑选了一包煮面。来到小灶台前,锅里倒入一碗水,插上插头,劈里啪啦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响了几秒后又趋于安静。嘀——声响过后打开电磁炉,三分钟水烧开了,丢入面饼盖上锅盖,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又过了三分钟,面像八爪鱼一样漂浮在水面上,迅速打入鸡蛋等待二十秒沥水捞出入碗。
吃拌面还是汤面呢,用手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拌面好嘞。先后在碗中倒入生抽、盐、鸡精,滴入几滴花椒油提味,正拿出筷子搅拌,一旁柔软可爱的芝麻酱向我招着手,我晃着脑袋拒绝了。每次用芝麻酱都拌不均匀,吃起来一坨坨的酱卡在嘴里,得用大量水才能把它们冲进胃里,面没吃多少肚子里灌满了水,走起路来呼噜噜直响,还是算了。
我端起碗呼哧几口把面全嗦完,要不再煮一碗?不行不行,这面虽然一碗吃不饱,一旦煮了两包我就该去马桶蹲着吐了,可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左手边的迷你白色置物架像一块破旧的抹布,靠近水池的底部因长期没清洗染成了漆黑色,时不时还有几条黝黑的软体动物爬出来,它头部的两根触角第一时间感受到外面有个巨大的生物,吓得转身缩回阴暗小屋,只是我不知道每次探出头来的是不是同一只,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顺手拿起左手边的黄绿色海绵,打开水龙头随手搓两下内碗便清洗干净了。以前习惯用洗碗布,布状物用一段时间过后,沾上过多的油渍变得黏了巴几,挤多少泵洗洁精都无法去除这粘腻的触感,这才换了海绵,一秒打开家务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