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儿……”尹正扬靠在骆少钦怀中,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尹婉兮僵硬的缓缓转过头,仿佛恰巧被这声音唤醒一般,想了想,丢下手中的蛊虫,随手抽出旁边一名护卫的腰刀,用力割破手腕,这才快步回到尹正扬身边,将血流不止的手腕递到他唇边:“二哥,你中了血蛊,不过不要紧,毒发时,只需饮下一点鲜血,就可以压制毒性。来!你快喝一点吧!”
她的鲜血染红了尹正扬的唇瓣,可尹正扬却连忙侧头躲过,艰难的抬起手,一把按住她手腕上的伤口,咬牙说道:“兮儿!你告诉我实话,只需饮你的血,就可彻底解毒?还是需要从此日日以你的血为食?永远受这蛊毒所制?”
尹婉兮挣脱他的钳制,继续将手腕递到他唇边,语气带着一丝难掩的慌乱:“二哥,你别管那么多了,快点!来不及了!兮儿求你了!”
尹正扬却固执的侧过头,双唇紧闭,尹婉兮的鲜血自他唇边淋漓滚落,洒满了他的衣襟,可他却依旧坚定的捂住她的伤口:“兮儿,你说实话!”
骆少钦见尹婉兮腕上的伤口割得极深,温热的鲜血如同飘零的花瓣,一层压着一层,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禁眼底一黯,一把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襟,抓过她血流不止的手腕,用力扎紧,用以暂时止血。
这才皱眉说道:“兮儿,你有什么话,不妨坦白说出来,否则,恐怕正扬宁可死,也不会饮下一滴血。你冷静下来,哪怕真的要饮血,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用你如此自残取血!”
脸上的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尹婉兮望着他为自己止了血,又看了看靠在骆少钦怀中,脸色一片灰败,奄奄一息的尹正扬,不禁哭着说道:“二哥中了血蛊之毒!此蛊本身并不要紧,只需及时寻到血蛊王,好生养护蛊王不死,就可慢慢化解血蛊之毒。”
她回头望了一眼地上那只残缺的血蛊王,继续哭道:“刚刚破门之时,连同这只蛊王一起被击碎。蛊王身死之日,就是中蛊者丧命之时。除非立即饮下骨肉至亲的鲜血,方可保住性命,再也别无他法!”
尹正扬闻言,深深望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用艰难的声音说道:“厍狄涵设此毒计,不会这么简单,留下这样的生机,给你设法化解的机会。兮儿,你没有说实话。依着厍狄涵的性子,若饮血真可续命,那么最终的结果,必然会拖累你血枯而亡,与我同归于尽,是不是?”
尹婉兮拉着他的手,早已泪流满面。她望着奄奄一息的尹正扬,眸底一片猩红的血色,闻言却只是死死咬着唇瓣,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自幼一同长大的兄妹,一奶同胞,血浓于水。尹正扬看到尹婉兮此时的神情,心里就一清二楚了。他淡淡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着尹婉兮的小手,交到骆少钦掌心,唇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兮儿,爹和大哥的遭遇,我都知道了。这一辈子,咱们父子手足一场,无憾无悔。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妹,还做一家人!往后的日子,你们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说到这里,他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气息若有若无的说道:“王爷,兮儿……托付给你……照顾好……她……你答应我……”
骆少钦闻言,眸底的幽光不禁一颤,他用力抓紧尹婉兮的手,正色说道:“我答应你,你放心!”
“我信……放心……”尹正扬最后望了她一眼,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手上最后一丝力道消失,尹正扬苍白的手臂软软垂落。一滴泪仿佛追随而来,一同坠落在地……
“噗!”尹婉兮望着含笑离去的尹正扬,不知为何,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眼睛失神的瞧了一眼地上的蛊虫,身子晃了晃,软软倒了下去。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冗长清晰的梦,梦里,她记起了与骆少钦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一年,她亲手一寸一寸割开骆少钦的皮肤,为他摧筋碎骨,拔毒重塑。其间几经生死,骆少钦卧床一年有余,才终于一日一日康复起来。
功成身退,在她即将离开王府的前一夜,独自坐在怜月阁的木兰花下,默默饮着一壶梨花白,望着王府中的一草一木,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深深的不舍和怅然。
那一夜,月华如水,骆少钦就踏着一地雪亮的月光,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含笑与她对坐。桌上的梨花白换成了青梅酿,他们心情似乎大好,边聊着天,边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