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在何处?”
他缓缓垂下了头,良久之后才说道:“徒儿身为医者,不该被仇恨左右,挥下屠刀,手上沾染无辜者的鲜血。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日后不会再妄动杀念,可是屠尽玉山派,徒儿不后悔!”
鬼谷真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语气平淡的说道:“性命关天,医者仁心,徒儿,你如今满心仇恨,不容于鬼谷。为师就罚你出山入世,去红尘中尽你的医者仁心,有朝一日,若你明白了今日错在何处,才可重返师门。”
项子骞闻言,向鬼谷真人重重磕了三个头,自此离去,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再也不曾吹过箫,甚至连在他膝下长大的尹婉兮,都不知道师傅会吹箫。他也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师傅那一日的问题,他到底错在何处?
青云师兄望着他隔窗遥望着谷口的红枫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呢?当年的尹姑娘,洒脱磊落,敢爱敢恨,比寻常男子也要强上许多,说到底,终是可惜了。”
项子骞闻言,才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恍惚的笑了笑,仰头又饮下一杯热酒。
青云师兄问道:“子骞,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样?还在行医吗?可有娶妻生子?”
项子骞放下酒杯,轻轻摇了摇头:“我一心都在兮儿身上,她才是天生的医者,也是我唯一的徒弟。如今她被奸人所害,我当日既受了她的拜师礼,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助她度过这一关。”
青云师兄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两相错乃是极厉害的蛊毒。鬼谷门人从不许沾染蛊毒分毫,若是寻常蛊毒,或许不难化解。可这样阴毒的毒物,恐怕只有师傅才能化解。眼下,师傅云游在外,去向不明,单凭你我的毒术,恐怕难以尽解。”
项子骞道:“我此前仔细破解过两相错,破解出了七味剧毒之药,可依照两相错的毒性,至少还需要两味至阳至烈之物入药,我翻遍了能寻到的古籍,也没有找到那两味药是何物。”
青云师兄闻言,问道:“灵丹阁的烈阳丸乃是至阳至烈之药,可是此物?”
他摇了摇头:“烈阳丸虽然至阳至烈,可却是散寒之药,专治寒毒入体,药效不入髓海,我要寻的药,应是直入髓海,有洗髓涤脉之效,药效至少强于烈阳丸十倍不止。”
青云师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轻轻笑道:“子骞,你莫不是想打藏书阁中那些禁书的主意?”
项子骞难得的狡黠一笑:“还请师兄成全!”
青云师兄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虽然师傅不在,我现在身为掌门,手里有了点权利,可也不能违背师命,偷看禁书啊!日后难以服众事小,若被师傅逐出师门,那事可就大了。我不如你洒脱,我可不想出山入世。子骞,你就当可怜可怜师兄,饶了我吧!”
项子骞见状,也不勉强,只轻声说道:“青云师兄不必随我同去,过一会,等师兄喝醉了,我瞒着师兄,独自偷偷潜进去就行。日后若事发,师傅无论降下任何责罚,子骞皆愿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师兄!”
“你!你!”青云师兄扬手指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这个……你这个臭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你给我等着!你等着我喝完这杯酒!看我怎么教训你!”
他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便奋力撸起衣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谁知,下一刻,他竟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榻上:“哎呀!我醉了,我先睡了……”
项子骞望着他的样子,忽然会心一笑,起身轻声说道:“多谢师兄!”
他出了紫竹苑,便纵身跃上一处高高的屋脊,四下望了望,借着皎洁的月光,将藏书阁附近值夜的人数和布局尽收眼底。
夜色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宛如一只轻盈的蝙蝠,在树梢屋脊之上无声的起落纵跃。片刻之后,便隐入了藏书阁最顶层的一处窗口。
下面各处值夜的弟子们打着哈欠,互相调笑着,不时警惕的到处查看,远处的暗夜中,茫茫雾霭笼罩在幽山山顶,仿佛一朵压顶的乌云。四下里只闻秋虫唧唧,在这如水般寒凉的夜里,听起来更增添了几分秋意。
第二日一早,青云师兄起床之后,却不见项子骞的踪影。他心下一紧,莫非昨夜入了藏书阁,出了变故,被困在里面了不成?
他慌忙出了紫竹苑,却一头撞见了项子骞。连忙将他拉进院子,悄声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线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