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枝花,他见过的。
今日晨间,这株月瓣兰还抱在张君何怀中。
原来当时他满脸沉溺情爱的羞涩局促,是为了在虞兰娇面前献殷勤!
该死,他若早知到这一遭,当时就会将张君何揍个半身不遂,让他再敢肖想虞兰娇!
他还要将那株碍眼的月瓣兰一片一片撕碎,塞到狗肚子里去。
虞兰娇那自魏震出现就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微不可见的狼狈和羞恼。
呵!俗不可耐?
活了两世,从未有人用这种词语来贬低她。
魏震莫不是被大粪糊了眼睛?还是他为了维护连丝瑶已经可以睁眼说瞎话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连丝瑶和闵叶飞,还有园子里其他那些世家,俱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
仿佛在等待这个大周权力顶峰的男人对她宣判,仿佛她就是一只微不足道,可以随时碾死的蝼蚁一般。
虞兰娇那一直死死压住的恼怒一点一点往上涌。
她忽然抬眼看他,用难掩意气讥笑的语气豪不恭敬道:“王爷说的是,这枝花的确俗不可耐,可臣女对此,却爱不释手。多谢二公子赠花。”
说着,虞兰娇微微抬起下巴抬手轻抚鬓边,如上好骨瓷般的手指拂过如墨的发丝,在花心处停留一瞬,极致的颜色对比看起来妩媚地惊人!
魏震本就浸满戾气的眼眸,霎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身旁之人俱都被他周身气势骇得脖子一缩,谁也没料到,虞兰娇胆子居然这么大,竟敢当众顶撞摄政王。
惊惧之后,眸光又带上怜悯,显然人人都看到了她的结局──
被摄政王斩杀当场的结局。
从来没有人能在惹怒了摄政王之后还留有全尸。
果不其然。
“嗖──”
魏震忽然就抬手抽出腰间的龙泉剑,一剑对准盈盈而立的虞兰娇!
剑风袭来,倏地将那枝簪在虞兰娇发鬓之中,引来如此多纷争的月瓣兰划破成两半。
那株被他视作眼中钉的花,如今花瓣盈盈碎落四散,和虞兰娇身上的杏色交相呼应,当真是香腮赤染,云鬓浸墨,其艳人比花娇!
剑风收回,残缺的两半兰花啪嗒掉落在地,滚了几滚,沾上了细细密密的尘土。
随之掉落的,还有虞兰娇耳畔几丝乌发,纷纷扬扬荡了几圈,洒落在魏震的鞋面上。
魏震心头混合着妒火的怒意,这才略略散掉几分。
众人俱是脊背僵寒,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出。
纵然摄政王很辣暴戾之名传遍大周,是京都世家贵族心中的煞神,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当众对弱女子出手。
看来摄政王对虞衡的恨意,深可入骨!
虞兰娇的脸色就这么一寸一寸地沉了下来。
她对魏震不假辞色,对他的轻薄和冒犯愤恨不已,甚至她从来没想过要接受魏震的示好。
可此刻,魏震的举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的所有犹豫迟疑,她的抗拒踌躇,全然就是个笑话。
不,她自己本身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是个再大不过的笑话了。
她哪来的自信,居然把自己看得那么重,居然会以为,魏震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
她究竟凭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居然还会一时糊涂将龙泉剑送到他手上,反而为自己招致如此羞辱!
魏震将龙泉剑收回腰间,举起左手轻挥两下。
逐月自他身后站了出来,双手举着一精雕细琢的檀香梨木盒子,在虞兰娇面前站定。
魏泽中和张君何脸色倏然一变。
他们都曾在军中替魏震效力,俱都识得魏震身边那深得重用的林大夫装药,便是用这种特制的木盒!
在这种情境之下,魏震举出这种东西到虞兰娇面前,难道是因为她冒犯了连丝瑶,摄政王要当众处死虞兰娇用以替连丝瑶立威?
“王爷三思!”张君何忍不住惊呼。
魏泽中更是疾步上前,挡在虞兰娇面前就要伸手去掀那个盒子。
魏震脸色不可抑制地难看起来,猝不及防出手,提剑格挡开魏泽中的手,逼近虞兰娇,警告般地看向她,“簪上。”
魏泽中被他大力震开,花园之中,气氛顿时就剑拔弩张起来。
虞兰娇早在逐月打开木盒时,就已经僵住神情。
木盒之中赫然摆放着一枝开得艳极盛极、馥郁美艳的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