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是想着自己和钱嬷嬷暂时低头,避过这一次之后她再好生跟钱嬷嬷赔不是。
毕竟她跟钱嬷嬷算得上是同盟,这点面子,钱嬷嬷应当给她才是。
只是没想到,钱嬷嬷老脸一板,“我冲动了,却也挨了好一顿板子,都是我该受的!
今日这出教训,老婆子记住了,日后绝不敢再来冒犯虞二姑娘!”
这番话说的硬邦邦,直顶得白氏喉间一阵腥甜。
她自然听得分明,钱嬷嬷这般说,就是怪上她,要跟她撕破脸了!
白氏心中一沉。
她虽不怵钱嬷嬷的威胁,却也不愿跟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交恶。
更何况,她开始就是看中钱嬷嬷在老夫人身边的地位和信重,这才选择唆使她来对付虞兰娇。
没想到这柄利刃最终调转方向刺向自己。
虞兰娇勾唇一笑,直直迎上白氏狠戾的双眸,“嬷嬷言重了,想来嬷嬷也是听信谗言才会误会春橘,兰娇也是气急才会下令动手。”
她说着,走近钱嬷嬷,亲自将她扶起。
又从手上褪了一只羊脂玉镯子戴到钱嬷嬷手上,捏了捏她的手。
“嬷嬷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尊贵体面常人难及,所以才会误会,兰娇明白,自然不会记恨嬷嬷。”
她这话,旁人听在耳中,只以为她是畏惧钱嬷嬷威势才不敢追根究底,甘愿退一步彼此揭过。
实则,虞兰娇是刻意留下钱嬷嬷,只为让她将仇恨尽数发泄到白氏身上。
今日白氏突如其来发难,实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她甚至连白氏忽然针对她的缘由都不清楚,总不可能是要替吴氏报仇吧。
有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又不知底细的强敌在侧,虞兰娇企能酣睡。
这次是打春橘的主意,下次呢?是不是就是虞兰萱?
非得让钱嬷嬷安然无恙,且激化她和白氏之间的矛盾,让白氏自顾不暇,虞兰娇才能抓住她的错漏探出虚实。
果然,钱嬷嬷闻言,心中愤恨更甚!
虞兰娇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今日挨一顿板子事小,可失了颜面事大!
往日李府内宅谁不高看她三分,今日却被几个年轻小丫头捉着打了板子。
日后府里的人再提起她,不会说她是老夫人身边倚重的嬷嬷,只会谈论她今日出丑的模样。
而这一切,全都拜白氏所赐!
至于虞兰娇……
若是可以,她当然想狠狠地报复虞兰娇。
可冷眼旁观虞兰娇的手腕这么久,今日又直面她的言辞之锋和手腕之狠,钱嬷嬷居然半点跟她做对的胆气都提不起来。
百般噬心之痛闪过,钱嬷嬷重重捏着手上的镯子,算是接受了虞兰娇的示好。
白氏一颗心直直沉入谷底。
钱嬷嬷若愿意跟虞兰娇将此事接过,那么,势必就会将这些账全都算在自己头上了……
今日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算计成虞兰娇,更没用德安的婚事讨好钱嬷嬷,反倒惹了这样一个大敌。
“钱嬷嬷,您身子不利索,我送您回去吧。”
白氏扯着笑容,竭力让神色看起来诚恳。
然而钱嬷嬷一把挣开她的手,她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虞二姑娘,德安今日误闯静月斋,老奴实在无颜以对。幸而二姑娘不追究,老奴厚颜,恳请二姑娘派人将德安送回去。”
虞兰娇点点头,“这是自然。”
眼看钱嬷嬷头也不回地离开,白氏的脸彻底沉下。
半晌,她忽而阴沉沉地笑了,“虞兰娇,你可真是好手段,像极了你那个爱耍手段地短命娘!”
虞兰娇不动声色地勾笑,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白氏果然是气急了,不然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这等辛密之事。
她居然认识自己的娘亲,而且听起来很是熟稔。
可是,母亲的至交好友她大都认识,从来没听过白氏这号人。
更何况,白氏用如此恶毒的字眼形容母亲,定然不是良善之辈。
她究竟是何人?
虞兰娇心念一动,故作高深道:“彼此彼此,这么些年,白姨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难怪我母亲总说……”
她满脸讥嘲,恰恰点燃白氏心中最旺的那团火。
白氏登时脑子一热,怒道“她凭什么说我,她不过是仗着跟横哥认识得早,若不然,她凭什么……”
激烈的言辞戛然而止。
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白氏脸色刷地惨白一片。
色厉内荏威胁道:“什么白姨,少在这攀关系,我跟你素不相识。”
虞兰娇挑眉,幽幽然笑了,“是吗,白姨或许不认识我,我却认得白姨,便是父亲,也总说若是白姨在,便也……”
她刻意只说了一半,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