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心底知道,他跟虞兰萱的来往的确于礼不合。
甚至每次出门之前,他都告诫自己,今日之后,再也不能去见她。
可潜意识中,他格外沉溺跟虞兰萱相处时的轻松和愉快。
就这样,每次他以为的最后一面,都变成,下次一定。
但这次,是真的。
萧春宜深吸一口气,在虞兰娇的逼视下缓缓走到窗边。
忽然脚步一顿,回身道:“三姑娘想习武,我可以荐一个女夫子上门……”
“不必,”
虞兰娇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世子跟我妹妹一刀两断,便是对她最好不过。”
只要她在,虞兰萱的声誉,容不得一丝污点。
打发走萧春宜,虞兰娇心头直如巨石落地,松快不少。
正准备要打道回府,外间却又响起一阵喧哗。
虞兰娇侧耳细闻片刻,本就沉郁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顾正移手执纸扇,砰砰敲着柜台,“本世子说,要买那尊观音像,你这老货推三阻四,莫不是看不起我靖国公府!”
靖国公府的下人一把揪过张叔的衣襟,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威胁道:
“老不死的,我家世子给你几个好脸,你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尊观音像是世子准备送给太后的贺礼,凭你也敢说个不字?”
张叔苦着脸连声告罪,“不是小人不卖,这尊观音像原是留给摄政王的……”
此话一出,铺子里安静片刻。
随即顾正移啪地扬手扇了他一巴掌,口中嗤笑:
“给摄政王,要扯谎也该扯个可信的。满京都哪个不知道,摄政王从不耐烦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说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肯卖,本世子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叫你主子出来好生跟本世子说清楚,我自会给她些情面。”
虞兰娇躲在里间,本不欲与他正面生事。
可听他口中不干不净,似是要带出虞兰萱来。
虞兰娇心口怒意陡生,倏地掀开帘子缓步而出。
“世子爷见谅,这尊观音像,的确已经说好要送到摄政王府上,只是还未清理完,这才一直留在德宝斋。”
见连后移步而出一个女子,顾正移本是眼前一亮。
可看清是虞兰娇而非虞兰萱,他立即又垮起脸。
再听虞兰娇口中的推脱之语,登时满脸不耐怒道:“摄政王府上什么好东西没有,会到你这买什么破观音像?
你莫不是大白日睡的昏了头,在这说梦话吧!再说了,摄政王又不信佛,你这蠢话哄的过哪个!”
众人看着德宝斋柜台正中央供着的那尊观音像,那副慈眉善目的佛容,跟摄政王浑身杀戮之气的确很难联想到一块。
霎时议论纷纷起来。
“德宝斋的胆子实在太大了,竟敢攀扯摄政王,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吗。”
“何止啊,我看是大姑娘上粪坑,找屎啊。”
听着这些议论声,虞兰娇唇畔勾出一抹冷笑。
若此刻她还看不出顾正移的醉翁之意,那她就真是蠢得发笑了。
他明说要买这尊佛像送给太后,偏偏上次武安侯府说要买了送给淑妃娘娘没能买成。
京都世家之中谁不知这后宫里头,太后最看不惯的就是把皇帝迷得团团转的淑妃。
这次太后将观音像收入囊中,自然会对没能买成的淑妃加以讽刺。
届时淑妃不敢对太后和靖国公明面上说什么,却绝不会放过生事的源头,卖出观音像的德宝斋。
顾正移想必是打着,要么虞兰萱出面,求他打消送佛像给太后的念头。
要么就日后淑妃追究,他再出面趁火打劫,救虞兰萱于水火之中再予取予求。
呸,做白日梦的,分明是他!
“世子说笑了,”
虞兰萱没再白费唇舌解释,“观音像的确是要送去王府,不过世子既是要送给太后,”
她故作沉吟,“太后娘娘是摄政王的长辈,想必即便是王爷在此,也不会跟太后相争。
既然如此,张叔,你将观音像取下来,替顾世子包好。”
顾正移撇着嘴,满脸不屑。
切,这个小贱人,扯着摄政王的幌子,最终还不是乖乖将观音像拱手相让?
早如此乖觉不就好了,这京都之中,还没有什么东西或是人,是他顾正移想要却拿不到的。
观音像如此,虞兰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