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赫!他竟丝毫颜面也不给自己留!
明明自己谋划虞家的财产,为方家出力奔走,也是为了拿到银子后替他打点。
他不领情就算了,竟还如此无情无义,让一个下人来羞辱自己!
见她双拳捏得咯咯作响,连身子都气得发抖,虞兰娇心中满是快意。
在场这几人,各个心怀鬼胎。
如今他们彼此自己对上,可不让虞兰娇一出连日来的郁气。
眼珠一转,故作气愤道:“黄尚书当日求娶姑母时,说得舌灿莲花,日后必会尊敬姑母爱重姑母。
没想到如今一个下人也敢当众驳斥姑母,早知姑母过得这般不如意,兰娇定要亲自去黄府将姑母接回来,也免得姑母受这等窝囊气!”
这番拱火的话,越发惹得虞桂双目赤红。
李治中却是淡淡瞟了她一眼。
只听京都的传闻,便知虞兰娇伶牙俐齿。
没想到今日一见,她的戾气竟这般大,当着自己的面还敢牙尖嘴利出言挑衅。
等进了李府,该好生压一压她的性子,以免日后在三皇子后院,给芙儿造成麻烦。
思及此,李治中本欲为虞兰娇撑腰,也好收买人心的想法瞬间退去,冷淡地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
“这是方公子跟虞三姑娘的婚书,方昌既已同意退婚,本官顺便将之带到府衙销了婚约。
日后方少爷和虞三姑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看到那份婚书,方夫人自知大势已去抖了抖唇,没在开口。
再一想那日虞府库房中的金玉富贵,只觉硬生生从她胸口剜了坨肉出去。
曾经她离这泼天的富贵那么近,如今,却是毕生都不可能触碰到了。
这比从未拥有过还让她揪心!
虞兰娇亦是百感交集地接过婚书,垂眸轻声道:“多谢李尚书,大恩大德,小女铭感五内。”
她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
麻木中,却依然有着难言的感激。
可笑吗,她居然对助纣为虐、推自己入深渊的人产生了感激和谢意。
李治中垂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不必言谢,我与虞相生前政见不同,如今他走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再难重现,也算得上一大憾事。
如今你们姐妹两个离了宗族,无依无靠,本官有意认你们为义女,接你们入李府居住,也好过日后孤苦无依,你意下如何?”
一番话,虞兰娇心中的感激如潮水般褪去。
他跟虞横,岂止是政见不同。
虞横的一个门生吴青曾在边陲小镇做县令,在水患之时亲自疏散民众,为救三个幼童而淹死在洪水之中。
其上峰却因误判局势延误灾情而导致辖地损失惨重。
为了脱罪,竟收买李治中,联合他在奏报之上大做手脚,将黑锅都扣到吴青身上。
以致吴青被抄家灭族而亡。
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她竟要认这样的人做义父。
还好虞横死了,若是活着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活生生气死。
虞兰娇唇畔勾笑,双手却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深陷皮肉。
唯有如此,才能勉强保持冷静。
“李尚书盛情,兰娇却之不恭。”
以她的巧舌如簧,原该说一番溢美之词,盛赞李治中的大义慷慨,再顺水推舟应下,感激涕零地道谢一番。
如此进了李府,看在这几分面子情,李治中也不会太过刁难她。
可,她对李治中的嫌恶,硬生生将喉咙口堵得严丝合缝。
以致她费劲全身力气,也只能勉强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违心话。
至于多的,却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
李治中果然生出淡淡的隐怒。
往日虞横就看不起他,当众指责他只会逢迎拍马。
如今,他的女儿分明一无是处,竟也敢瞧不起自己。
可笑。
他便也没了给她脸面的心思,轻飘飘地理了理衣襟,散漫开口:
“既如此,过几日选个好时辰,本官派人接你们姐妹二人入府。”
虞桂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人轻描淡写,便定下这桩大事。
虞兰娇姐妹俩孤苦伶仃,自己作为长辈,多多少少能捞些油水。
可她们要是做了李府的义女,自己还捞个屁啊!
她自是有心要阻止的,可黄管事笑面虎一般站在一侧盯着她,硬生生叫她把话都憋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李治中离开。
只是她已经这般憋屈了,虞兰娇却仍是不愿放过她。
强忍心头郁气,端出一副热切的笑意,“本以为父亲死了,兰娇定会落入孤苦无依的境地,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出手照拂。
说起来,婚约之事的确该由长辈出面,和方家的婚事既然退了,那此前抬入方府的嫁妆也该抬回来。
免得这婚事断得不干不净,日后方家少奶奶进门,用着虞家的嫁妆,算个什么事。”
她娇娇俏俏地掩唇一笑,一如入府时方夫人的做派。
只她娇笑起来,眼中的嘲讽浓得几乎让方夫人挂不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