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蒙眼,对于眼前的道路云乐看得并不清楚,只是迷迷糊糊可以看见两侧火红的灯笼。
两侧寂静得厉害,毫无生气,云乐微微侧目,迎面吹来有些凉爽的风,带着些潮意。
阿言绑着云乐的手,由一根绳子牵着朝前走,动手之前还小声的说道:“郡主莫要恼怒,我轻些。”
“小心,有台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乐觉得踏上房屋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险些没有站稳。
似乎是进了房屋的,云乐觉得周围匍匐着一层的暖意。
手上忽然一松,眼上的黑布也被解开。
久违的光线让云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但是她很快便是适应了屋内的通明。
阿言退了出去,云乐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你就是鹰殿?”
男人身披黑色毛裘,高大的身影立在跟前好似小山一般屹立不倒,赤裸着的两条臂膀上描绘着黑色的花纹。
头上带着狼头拖下长长的尾巴,两颗獠牙闪着寒光,面孔也隐匿在了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中,就连那双眸子也有些看不清楚的。
唯独鼻翼下的薄唇,云乐微微锁眉,的确不像是塞外人。
男人的声音喑哑,似乎是刻意压低了的,带着一股的糙气,“是,他们是这么叫我的。”
云乐细细的打量着这屋中的布局,窗户低矮宽阔,红绸逶迤,烛火摇曳,只有一方安坐的软榻和一方矮桌,颇为简陋。
男人轻笑了一声,示意云乐可以坐下,“昨日才入了长安,暂且歇脚的地方难免简陋,郡主不要嫌弃才是。”
见眼前的男人并无恶意,云乐不紧不慢的在桌前坐下,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你为什么要见我?”
鹰殿透过面具看着云乐,也许是因为那双模糊不清的眸子,也许是那高大的身影,总让云乐觉得有些不安。
“自然是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想要和郡主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误会?我们素未谋面,可谈不上有什么误会。”
鹰殿低着头,他的手中拎着酒壶,另一只手将茶杯挨个在面前展开。
他的手有些粗糙,像是常年使刀的,虎口有疤,食指和大指的老茧很厚,应是精通骑射之术。
他斟满了一杯酒,“杀摄政王乃是受人所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乃是我的一贯作风,只是失败了,定金也退了。”
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又斟满了一杯推到了云乐的跟前。
似乎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真心,云乐微微敛眸,并没有去端那杯酒。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鹰殿这才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平稳,“首辅大人实在是咬得太紧了,这对我们不是好事。”
云乐沉默了一瞬,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来,“首辅大人的事儿你自是要和首辅大人说的,同我讲有什么用。”
她抿了抿唇,犹豫一二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者说了,这应该是你和摄政王之间的事儿,牵扯到我们做什么。”
鹰殿又喝下一杯酒,“我知道你们之间的纠葛实在是麻烦,我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粗人,不想沾惹太多的麻烦。”
看着推到跟前的酒云乐这一次没有犹豫,“既然不想沾惹麻烦何故又要到长安来?”
“自是有人嘱托办事,不过郡主放心,我们要办的事儿对你们没有威胁。”
饮下第三杯酒,云乐微微皱眉,强忍着腹中的不适,“你们多年前便是计划着无声无息的潜入长安,如今你告诉我你只是拿钱办事?要我如何去信?”
鹰殿似乎是笑了笑,他不紧不慢的又倒了一杯酒,“这世道狼多肉少,自然哪里有肉我们就往哪儿去,长安风大却也好讨活。”
他这一次没有直接去喝,反而是犹豫了一会儿,“只要郡主应允摄政王不会继续纠缠,我保证我们不会再惹事,而且我还可以告诉郡主你想知道的一切。”
看着鹰殿递过来的第四杯酒,云乐抿了抿唇,“我想知道的?我该如何信你?”
“啧。”
鹰殿直接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沾湿了一片衣襟。
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前朝国师,郡主难道不想知道么?”
云乐轻笑一声,如今自己倒是被这个人拿捏住了。
她喝下这最后一杯酒,“好,我答应你。”
“当年的国师姓顾,唤作顾简桉,最是精通这占星算卜之事,位高权重。直到先帝驾崩之时,直接人间蒸发,再无其踪迹。”
“当年宫闱秘事,现在的陛下谋反全凭国师最后的一卦。”
云乐问道:“具体是何卦?”
“说来也简单,江山易主,不过四字。”
云乐敛了敛眸,只听鹰殿继续说道:“郡主不是神医弟子么?这顾国师正是顾安之,前国师,后神医,郡主不会不知吧。”
云乐面不改色,只是漠然的问道:“知道又怎样?”
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师父突然消失大抵是预见了沈隋的所作所为,不过四字竟是颠覆了一遍王朝。
“当年国师落下这四字,陛下觉得太子之位受到了威胁,以绝后患便是率先动了手。”
“荒唐。”
这二字云乐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的确荒唐,不过陛下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那时先皇不还藏着一个皇子么?却不是沈姓,江山易主若是顺位登基倒也算不上易主,可是沈家的江山要是落到了旁人的手中那就真的是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