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还想追问那位皇子是谁,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是被路承安所打断。
“今日我们来找你,给你添了麻烦,明日我送你离开。”
老先生笑了笑,“多谢首辅大人的好意,只是这云雾村住的久了也就舍不得了,担惊受怕苟延残喘的数年,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开始走到身后的药架子上忙活了起来,动作虽然慢,但是有条不理的挑选着药材。
“老李家的丫头前些日子摔伤了腿,明日说好了要来看的。还有那个莽撞的猎户,又被毒虫咬伤了,说好了要换药的,还有还有,我走不掉啦……”
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像是被琐事缠身,像是选择了平淡的接受,像是放下了大半辈子的担惊受怕……
路承安沉默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云乐拉了起来。
他看着老人的背影,“保重。”
老人也是说道:“大人,你也要保重啊,保重啊……”
眼看着路承安毫不犹豫的离去,云乐也只好追了出去,她快步走到了路承安的身侧。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路承安的步子并没有停,“你说你想知道沈酒卿当年的事儿,我便是带你来了,还有何不满?”
云乐微微蹙眉,“你知道那位皇子是谁,是么?”
路承安的步子微微一顿,“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那个人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难不成还想找到他,然后告诉沈隋,你看,你要杀的人还没死,我给你带来了,是么?!”
他的脸上带着隐隐的怒气,云乐愣住了,下意识的便是要辩解,“不是的,我没有。”
“那你就不要再继续打探那个人的消息,如果不想要他死,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云乐垂下了自己的眼眸,她不得不承认路承安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沈隋知道威胁他的人还没有死去,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见云乐不说话了,路承安周遭的寒气都散了些,他敛了敛眸,“走吧,该回去了。”
“你既然知道那道圣旨,那你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摄政王步步陷入死局么?”
路承安眼眸微沉,“怎么,你后悔了么?后悔为沈隋办事了么?”
“我……”
云乐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如果沈酒卿只是因为先皇的旨意才手握军权不放,那推着沈酒卿去死的便是先皇……
路承安走近了些,“你觉得先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道旨意?”
云乐抿了抿唇,“另外一道旨意,就是你的那道保命圣旨,是么?”
路承安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先皇早就算好了一切,你觉得他要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他自然而然般的牵起了云乐的手,“卿卿,先皇一心要守护的是整个大宁,不会是某个特定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云乐总觉得路承安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浓浓的悲切,或许还有几分的埋怨。
宫变的确事发突然但如果先皇其实早就知道了呢?不然怎么一夜连拟两道旨?
他急切的想要沈酒卿答应他……
守护整个大宁,那时候有谁威胁着大宁?
夜里云乐总是睡不安稳,她梦见当年的那场宫变,沈隋提剑立在血泊中,样子实在是可怖。
隐隐约约她还看见了路承安,路承安暴怒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接近癫狂的质问。
“他死了!沈隋杀了他!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云乐猛的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屋外天色阴沉沉,什么都有些看不清楚。
她抱着枕头缩在软榻的角落,在漆黑静默的夜里,云乐的那一双眼眸却是闪着光,好像那天上的星星。
路承安坐在桌前静默的饮着茶,脸色低沉,时不时的便是闭眼假寐。
在摇曳的烛火下,屏风后隐隐约约的显出一个人影来,他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就这么信任她?”
路承安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带着她揭秘本王的过往,就不怕本王恼羞成怒杀了她么?”
“你大可试试。”
沈酒卿轻笑一声,“首辅大人难道不觉得这盘棋实在是太大了么?本王说过,本王的事儿不劳首辅大人这般费心,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
“我听了,你防的是陛下,我防的是另一人。”
“本王不希望你越陷越深,当年……”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路承安毫不客气的打断,“当年?当年是你剥夺了我的机会,摄政王如今还希望我按照先皇的意愿继续下去么?”
“你还是不甘么?”
路承安敛了敛眸,“我说我不在乎,殿下能信我几分?如果我真的决定这样做了,殿下又该怎么阻拦我?”
“若你真的要做,本王不会拦你半分。”
路承安轻笑了一声,“是因为被逼迫了那么多年,心灰意冷了么?”
屏风后的人没有继续说话,最后连那抹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最后一杯茶也被路承安饮尽,他敛了敛眸,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越发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