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独享自己的孤独,哪怕他并不认为那是孤独,一群人是如此,一个人亦是如此,没有哪个人是不孤独的,如果一个人不是孤独的话,那么他也不配被称作人了。
……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何无想正在洗澡,隔着两道房门都能听见水花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稀里哗啦的。
客厅内。
何有梦用嘴唇轻轻触碰着勺子上的皮蛋粥,还是有些烫嘴,她呼气吹了吹。
然后就注意到了上边的枸杞,很多。
她皱起柳眉很是不解,为什么让夜市摊老板加这么多枸杞?自己又不是男人了。
应该用不上气血方刚这个词汇了吧?
但无所谓,能补补身子也好。
何有梦不想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口一口的抿吃着这份暖粥,让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只是深夜不能吃太饱。
粥喝完了。
百般无聊的打开新手机,映入眼底应用页面让她感到很陌生,
后自后觉才发现,何无想那部手机才是她所熟悉的,新手机在她这里只有违和感。
通讯录里空空如也,一个名单都没有,上边的软件也是手机原有自带的,想丰富界面里的内容,就需要一个个的去下载。
‘何无想’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她的了。
何有梦把手机息屏,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没有属于我的东西了。”
父母、亲戚、朋友、认识的邻居、甚至连自己这‘何无想’的身份,都不属于自己。
她为什么要出现呢?
眼眶不自觉的出现温热,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她还是忍住内心中的痛苦和不解。
‘何无想’你不能哭,不对……
何有梦,你不能哭。
我是何有梦,不是何无想……
平复着心情,一遍又一遍的不停给自己洗脑,这个女孩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她咬破本来就脆弱的嘴唇,疼痛感也压抑不住心里的难受,只能用着深呼吸来缓解。
然后。
房门就被推开了。
何无想几分钟前就洗完澡,在洗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到时候怎么把何有梦带出去见见自己的那些朋友,前思后想的还是决定跟对方共同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魏亦究说过,让黑户的过往经历具有真实性,就需要很多的人证,越多越好。
而何无想觉得自己的这些朋友就是人证,所以把何有梦带出去认识人是必要的。
此时,他边擦着头发边走进来,也没注意到何有梦的异常,也可能是为了让自己表现的随意些,故作平静的说道:
“你身份的问题有很多好办法可以解决,但我还是想稳一点,所以到时候……”
何无想说到这就停住了。
他发现了这个女孩正在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以及对方眼角那还湿润的泪痕。
他看见何有梦的眼神里带有很多负面情感,是惊慌、无助、尴尬,还有不解。
“对不起。”
何无想立即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他靠在房间外的墙边咽了口唾沫,刚刚的情况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到那是啥?
何有梦……
她在哭?
何无想不算是脑子慢半拍的人,没一会就想到了原因,然后拳头就合拢捏紧了。
事实就是这样的。
失去一切,很痛苦。
他知道原因,但却无法同感身受。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没办法同感身受,这就像一层隔阂,并且被附带上枷锁。
这女孩出现在这世界上两天多。
他看见对方的哭泣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被这离奇的开始给吓哭的,当时就连何无想也慌得差点出现认知障碍。
这是第二次,是她偷偷的哭,可能是发现了失去一切的痛苦,也可能是孤独。
那其它看不到的时候呢?也在哭吗?或者说,她也会哭吗?
何无想挺害怕女孩子哭泣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哭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能消化情绪。
他做不了什么,甚至连个安慰的方式都给不了,因为那里面坐着的是跟自己思维逻辑几乎相同的女孩,自己的安慰大概率只会让她更痛苦,也可能会把她逼向崩溃。
他创造了一位从开始就一无所有的女孩,这全部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那天晚上就不该去幻想着什么另一个异性的自己。
何无想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安慰对方。
看了两眼房门,没有再去打扰房间里的女孩,一言不发的关掉客厅的灯,随即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整套房子寂静下来。
……
直到凌晨。
何有梦的房间门缝出现了张纸条。
她没睡,房间一直是没关灯的,同时也看到了纸条从外边塞过来的过程。
房间外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脚步声也没有,但她知道那个男生在墙的另一边。
她早就没有再哭,只是心里还有些难受,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消退。
何有梦强撑着因为睡不着而疲惫的身子走向房门,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纸上边写着一行工整的字。
我们生于迷茫,但不能离于迷失,我很高兴你的出现,只是每当看到你痛苦的时候,我都会认为自己没资格去因为你的存在而开心,只要你不笑,那我也不会笑
对不起何有梦,虽然你没有过去,但你有未来,不管将来摆脱我也好,共同度过难关也罢,你一直都是曾经的‘何无想’,也是未来的何有梦,也已经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この世界では誰もが孤独で脆弱だが、脆弱な人だらけの世界で最も強い人は孤独で自分を支えている。
何有梦的动作停格在这最后一句话,是用日文写的,她怔怔的看着这句话。
当然记得。
这句话的翻译是: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孤独的,脆弱的,但在这个满是脆弱的人的世界中最坚强的人是用着孤独支撑自己的。
在共有的记忆中,何无想曾经在初中时期遭受过一段时间的校园暴力。
那时他很无助。
那段校园暴力的起因很可笑,某位混混就是看不惯何无想,所以那个混混就威胁何无想身边的男生都不能跟他相处,没有原因,没有结果。
这是一种冷暴力,那混混不去找人揍何无想,反而用这种攻击心理防御的手段。
告诉老师没用,没证据。
因为那个混混全程没有挑衅过何无想,他只对何无想身边的朋友进行威胁。
校园暴力都开始讲究耍心机了。
虽然只有在初中就认识的魏亦究敢顶着威胁跟何无想在一起陪伴,但他还是自闭了。
而某天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何无想想到了这句异常中二的话语。
人总喜欢在痛苦和无助的时候找些奇怪的方式来进行自我催眠,何无想也不例外,甚至他自己明白这就是一种自我催眠,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愿意的被自己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