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这样就好,工程师高兴了。
少年领来新工具和图纸,刚放到桌上,马猴子昂然而入,显出特别高傲的样子。它跳到窗台上,评估形势。
少年关上门,插好插销,拿起鸡毛掸子冲上去就打。马猴子逃到哪里,鸡毛掸子就紧跟到哪里。马猴子哀叫着,盼望主人来救它,但主人听不到。终于,马猴子缩成一团,伏在地上,表示投降。
过了几天,马猴子又来了。少年指向鸡毛掸子,马猴子一下就窜出去了,从此再不敢来。
工程师对助手更加满意。
少年和三个木匠商量。工棚里有日本监工,不能打,吓唬它它又不怕,他们想不出好办法。
木匠工具很贵,如果继续做下去就得向日本人买。日本货很好,但买不起,就只有辞工。辞工是违约,工钱一文拿不到,三个木匠就这样离开了工场。
马猴子知道工棚里没人打它,于是天天来这里找乐子,后来竟敢和工具的主人对抢,比谁手快。自来熟站了出来,担当安全员,只要马猴子进来,他就作势打,却又不能真打。马猴子把他当成了玩伴,就和他玩捉迷藏。日本监工也不愿马猴子来捣乱,并不制止自来熟,看着还很开心。有一次马猴子被打了一下,很多天不敢再来,冬天的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1937年的春天来到,木匠们改成露天作业,马猴子的机会来了。一个多月间,四个木匠被它毁坏了工具。三人被迫离开工场,一人死在当场。他去追马猴子,想抢回刨子,倒在地上猝死。
5月的一天中午,午饭后,少年出来活动身体。自来熟端着一盆“水”从他面前经过,向他作了个鬼脸,然后突然回头,马猴子立即藏了起来——它在跟踪玩伴。
看我收拾马猴子,他笑着说。
他边走边回头,紧张而又神秘。马猴子精神大振,决心一追到底,确实不愧是优良品种。
自来熟躲在木垛下,从盆里捧水洗脸,边洗边看马猴子,生怕被它看见。马猴子赶快往别处看,其实已经看穿了那个玩伴的鬼把戏。
他洗完脸,两手迅速在脸上抹了一阵,然后爬到木垛上晒太阳。然后,他把盆端走,藏在一个地方,自己走了。
马猴子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把这冤家等走了。它几步跳过去,掏出盆,洗脸,抹脸,在木垛上晒太阳。
劳工们刚上工,突然看见马猴子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盲目狂奔,不停地抓眼睛,但是没有嚎叫。
三个掌柜出来了,工程师也出来了。他用最亲切的叫声呼唤他的孩子,希望像以前那样,马猴子——优良的日本猕猴一下扑进他的怀抱,接受他的抚慰。但这次不管用,马猴子猛地撞在木垛上,昏了过去。
马猴子的脸上涂满了世界上最优质的日本胶水,已经干透了。
它不叫是因为它的嘴被均匀地粘紧了,原来机灵的两只眼睛更是紧闭。
正如工程师说的那样:胶水粘接的部位是最结实的地方。
日本军医帮助马猴子的嘴开了一条缝。工程师整整三天专为马猴子美容。他做到了最好,马猴子的眼睛出现了两条极细的缝,但再也没有了优良品种的品相。
第四天,马猴子死了。
三个掌柜松了一口气。几天前,翻译报告,中国苦力正酝酿罢工。
工程师悲痛至极。悲痛之余又十二分地困惑:他的聪明的孩子最擅长模仿,这次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