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1 / 2)

第二天上午,少年说,我想今天就试着画,行不行?

工程师很高兴,说,好,我相信你。他指着案上的一张图纸,说,你把这个拿去,画一张一模一样的。出了错不要紧,拿来给我看。

照葫芦画瓢不难,助手的能力超过了工程师的预期。他说,好,很好,就这样。我画的图纸都需要两份,我画完后你照着画第二张。这个做好了,我再教你新的技术。

助手的工作质量和进度都令工程师满意。鲁婶对少年说,老日本在你来了以后老是笑呵呵的,他没想到你来了就能给他赚钱,他可合适了!

这天下午,工程师外出,少年画完图纸,到工场看木匠干活。

工场有约二三百人,大多是从关里来的。工场有两个工种——被称为“苦力”的搬运工和木匠。木匠约有数十人。

工场里堆着很多不久前砍下来的大树和加工后的木料,木料的一部分将被运回日本,另一部分运往中国各地。为了更快更多地掠夺中国的资源,日本人修建了一条直达工场的简易铁路。

欢迎啊,小老弟,你是刚从关里来的?老家是哪里?一个2多岁的木匠和他打招呼,手里的锯没停下,因为有监工。监工都是日本人。

少年回答后,请问大哥贵姓。另一个年轻木匠说,他姓自,叫自来熟。大家都笑了。

自来熟性格外向,很爽朗,看见来了新人总是笑呵呵地上前主动说话,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他完全认同。他给所有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头脑简单,甚至有点缺心眼儿。

少年见监工远远走来,就离开了。三掌柜和监工们打了招呼,工程师的助手活动不受限制。

他看到了搬运工们沉重的劳动,看到了橡子面窝头,看到了铁丝网和探照灯,看到了持枪巡逻的日本警卫,还看到了被抬出去的死人。

工人们天不亮就起身,天黑以后回来,每天劳作十几个小时,在这地狱里挣扎。

工场是三个日本人合资的股份公司。大掌柜4多岁,二掌柜3多岁,还有那个三掌柜。三个掌柜对中国人都很和气,表面上当好人,坏事让手下人去干。

工程师很晚才回来。他检查了助手的工作,很满意。他说,明天上午有客人来,你要是有问题我下午解决。

客人是几个日本军官。他们拿来一些木料,请工程师鉴定它们的品种和品质,请教有关技术问题,工程师一一解答。军官们一再鞠躬致谢,态度十分恭敬。

下午,工程师说,以后我会给你讲这些分析技术,很有用的。

他们都没想到,有关知识的第一课提前讲解了,而且讲课方式非常离奇,很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天上午,工程师给助手安排了三天的工作,说他外出三天。三天后他回来,带回来两块长度相同但宽度不同的薄木板,又给助手安排三天的工作,自己在工作室里研究木板。

图纸半天就画完了,少年就去找自来熟学做木匠活儿。

第三天下午,一辆小轿车和一辆日本军用卡车开进工场,两块木板被送上卡车。工程师在上小轿车前,对助手说这几天你自己安排,我要外出,和别人有合作。

工程师回来时,给人的感觉是如释重负,合作大获成功。

两天后的上午,工程师正在回答助手的问题,小院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和急刹车的尖锐声音,他们大吃一惊。

大掌柜的司机——一个年轻的日本人破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工程师说了几句日本话,工程师脸色大变,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了一下,回头说,你跟我一起去!

尽管路上没有车和行人,司机还是拼命按喇叭。道路不平,汽车颠得厉害,他也不减速。工程师脸色铁青,额上渗出汗珠。

虽然是第一次坐汽车,少年很快就没有了新奇感,非常紧张。他感到,工场一定是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

看到铁路,汽车减速。看到很多人,有中国劳工,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官兵,还有三个掌柜,翻译,汽车停下。大掌柜迎上前来,急急地向工程师说明情况。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赶到,下来三个日本人。他们和工程师交谈一阵,相对连连点头,动作很夸张——他们就是和工程师合作的人。工程师对大掌柜说了句话,大掌柜对日本军官说了句话,日本军官叫了一声,几个卧倒在地的机关枪手迅速起立,站得笔直,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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