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从43章重写, 如果是在12月前入坑的读者,可以选择重看,或者是进入江南篇前看本章作话中的【修文总结】, 不看的话,如果遇到看不懂的内容返过来看看也行。不注重剧情线, 追着感情线看下去也可以。
现在感情线进度是:男主将崔恒小号作为自己放肆的机会,已经用崔恒小号告白但不要求未来, 女主尚未认清心意, 李归玉刚刚认出女主。
剧情线是:女主刚当上正五品司使,要去江南拿到崔清平信物, 已知线索是谢恒母亲的发簪,她要去找到这只发簪。)
日子一日一日过,过了大半个月,东宫案所有人终于处理完毕。
斩首的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流放的派遣上路, 其余受刑人员皆受刑发配。
洛婉清亲自送着一个个囚犯入牢、行刑、上路。
之后她把所有人执行的报告交给谢恒审批,再收入档案。
她拿着资料去封档时,惊讶发现, 所有文件, 谢恒都没动, 全部审批通过,唯一是东宫六率的罪名。
东宫六率是因为刺杀她被她反杀,按照罪名, 他们应该是刺杀官员。
然而这里, 谢恒却将他们改成了他们原本做过、却因卢令蝉死而没有证据映照的事。
洛婉清有些想不明白谢恒这么做的缘由,她只知道,他这样做, 未来若有一日,有人有心追溯,这些封存在监察司的结案文书,就是他诬陷东宫六率最好的证据。
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却定了人的死罪。
只是她也不可能找谢恒质问,只能照着规矩,将这些结案文书封存入库。
而这时,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
青崖终于找上她,他将一份委任状递给她,解释道:“你这次去江南的身份安排好了,刚好此番有一位巡按御史连同吏部要去江南巡查考核,你和星灵跟着他过去,当他们的侍卫,护他们周全。两位大人都是自己人,你可放心。”
洛婉清闻言应声:“是。”
“那就准备一下”,青崖安排道:“今夜亥时出发,渡口等人吧。”
洛婉清闻言点头,随即有些意外:“今夜?”
“规定是明日,但是你们最好错开规定的时间门,会安全些。”
青崖解释,洛婉清便明白了青崖的意思。
巡查一事涉及多方利益,虽然是去巡查江南,但难保东都不会有江南的人,提前刺杀,能小心一些事一些。
洛婉清点头应下,拿了委任状和令牌,便去司里领了外出所有要用的东西,武器药物各种日常要用品,还有钱。
领好了之后,她收拾好一切,看了看时间门,便叫上崔恒,出了监察司。
崔恒似乎得了消息,也不疑惑,只跟着她道:“先去郑府?”
洛婉清应了一声:“嗯。”
两人先逛到郑家,郑家早已设起了郑璧月的灵堂,门口客来客往。
洛婉清站在郑府,站了一会儿后,领着崔恒离开。
崔恒陪她走在长街,看她闷闷不乐,为她挡过走过来的人流,慢慢悠悠道:“为何最终还来看她一眼?”
“大约是觉得……”
洛婉清思考着:“她与我,没有太大不同吧?”
“嗯?”
“我本是想将她立案,一条一条审判她的罪,这样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觉得,罪有所得。可是她并非死于她自己的罪过,而是受阴谋牵连,至少在她死这一刻,她与洛家没有太大区别。”
崔恒静静听着。
洛婉清继续道:“其实说起来,郑平生、李归玉、她,他们三个人中,她应该是罪最小的那个,可她却是罪容易杀的。虽然她身份高贵,可是等我走到监察司,才发现,害一个闺中女子多么容易。她的家人要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洛婉清说着,转头看向崔恒,认真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是自缢。”
崔恒平静开口,洛婉清追问:“真的吗?”
“我猜是被人勒死。”
“谁下令?”
“在郑家,”崔恒笑起来,“除了郑平生,还有谁能这么杀她?”
洛婉清一时说不出话,两人站在街头,人来人往,过了许久,洛婉清忍不住道:“那是他女儿。”
“郑锦心也是。”崔恒提醒,“他还有很多子女,郑璧月或许受宠,但并非唯一。”
“为什么杀她?”
洛婉清不明白,崔恒笑起来,只道:“谢夫人死那日,她进宫游玩,在宫里失踪过一个时辰。”
洛婉清瞬间门明白过来:“她知道谢夫人的死因?”
崔恒笑笑,却没说话,只转身一甩广袖,慢慢悠悠道:“走吧,带你去见谢夫人。”
洛婉清闻言便知道,崔恒是不打算再说此事。
她也不再多问,安安静静跟着崔恒。
只是走了没几步,洛婉清就见崔恒背在身后的手从袖中探出,对她做了个“来”的手势。
洛婉清好奇上前,将手放在他手里。
崔恒诧异回头,洛婉清疑惑问他:“做什么?”
崔恒见她问得公事公办,一瞬笑出声来,握着她的手转到身侧,另一只手照旧背在身后,拉着她走在长街,笑道:“不做什么。”
洛婉清一瞬反应过来他放在只是想拉她,大约也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是她竟然以为他是有什么谋算,老老实实将手放了进去。
洛婉清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再收手又觉伤人,便由他笑着拉着手走在街上。
两人走出东都,上了山。
山高风清,明月伴身,崔恒拉着她走在前面,为她摒开树枝,领着她走山路上。
走了许久,她老远就看到一片白沙。
白沙里建了亭台楼阁,看上去格外显眼。
“谢夫人生前喜海,但一生只去过两次,”崔恒带着她踩过铺在白沙上的青石路上,走到崔慕华墓前。
墓碑上写着‘爱妻崔氏慕华之位’,洛婉清看着墓碑,奇怪道:“谢夫人据说是因犯上作乱在宫中被射杀,死前与谢氏断绝关系,谢家主为她立坟,还如此规格,不怕陛下震怒吗?”
“她是这么想,”崔恒笑着看着墓碑,平静道,“入宫前,她还写了封和离书给谢修齐,只是谢修齐不认。他执意将崔慕华带回谢氏下葬,为此还欲辞官。好在陛下念及旧情,并不与他计较,而他也至此无心政事,如今虽然位居太傅,但也很少管事,经常称病在家,空领一个虚职。”
“那谢家主……”洛婉清不由得道,“对谢夫人,当真是深情厚谊。”
“深情不假,但他需要顾虑的太多。”
崔恒一笑,随后从腰间门取了一瓶酒,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说些高兴的事吧。”
说着,崔恒将酒洒在坟前,颇有些高兴道:“我来看您了,您以前总说我没人要,现下我也有人立牌位了,您瞧瞧。”
“崔……”
“崔慕华,”崔恒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平静看着墓碑,叫出谢夫人的名字,“她叫柳惜娘。”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仿佛是在面对父母介绍自己的妻子一般。
洛婉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联想,但他话也没什么错处,只能站在崔恒身后,看他立在墓碑前,说完这句,就静默无言。
站了许久后,崔恒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自己喝掉,将酒壶悬在腰间门,转身道:“走吧,回去了。”
洛婉清跟着崔恒下山,明显感觉他情绪变化。
他突然收敛起了平日的玩笑轻快,周身孤寂萧索,明明身后跟着她,却仿佛还是一个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几分难过。
她忍不住上前,与他并肩,主动伸出手,轻轻拉住他。
像是拉住一只游离在人间门的孤魂。
掌心温度袭来刹那,崔恒缓缓回头,他看向她,目光里压了几分惊讶和欢喜,却还是故作镇定:“嗯?”
洛婉清听见问话,抬头看他笑笑。
她笑容清澈,眼神黑白分明,温和道:“夜里太暗太冷,我一个人走,看不清路。”
青年没有出声,他握着她主动伸过来的手,感觉温度从她手上一点一点浸染过来,让他整个人从冰冷棺椁里活过来,爬出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什么都没说,许久后,只拉着她的手,轻轻低头亲吻下去。
这个吻很轻,很温和,像是月光落在身上,清冷又温柔。
这次他没有禁锢她。
没有像之前一样,按着她,让她无处可退。
他只是轻轻拉着她,似是怕她走远,又怕是自己强求。
然而察觉到他逐渐恢复的生机和喜悦,她感觉自己方才被攥紧的心脏缓慢延展,她竟然一时不想退开。
清风吹拂着她的发,她闭上眼睛,握着他的手。
她一瞬什么都不想再想,不想问缘由,也不想问未来,更不想问心意,只觉得——
崔恒开心就好。
见过谢夫人的墓,洛婉清便同崔恒一起回山,算了算时间门,她也要离开。
这次她没让崔恒相送,只同他道别之后,便转身离开。
崔恒站在后山台阶上,沉默看着她下山。
其实他送别过很多人,却独独在送别这个人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不舍的情绪。
那种不舍不同于亲友,带了些许缱绻和恨不得马上相逢的急迫。
洛婉清背着包裹走了几步,感觉身后人目光不散,不由得回头看去,就见青年一个人静静站着,白衣胜雪,目光平静又温柔。
他身后的小院像是吞噬人的坟墓,冷幽的风从他身后吹来,他却成了这夜里唯一的温度。
见洛婉清回头,崔恒笑了笑,催促她:“去吧。”
洛婉清迟疑着点头,她提步下山,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崔恒!”
崔恒疑惑看她:“嗯?”
洛婉清扬起笑容:“我等你来江南。”
崔恒一愣,其实这话没什么,然而那一瞬,他却觉得夜风都带了暖意。
他笑起来,温和道:“好。”
洛婉清闻言,不再停留,快步下山,随后从监察司取了马,便打马朝着青云渡口赶了过去。
赶到渡口时,星灵和青崖已经等在那里,他们要护送的人没到,洛婉清翻身下马,跟着两人等候了一会儿,看着青崖等得颇为耐心,不由得道:“青龙使,这次两位大人叫什么?”
“哦,这两人……”
话没说完,一声急促又熟悉的求救声从官道传来:“救命!”
与此同时,水里也传来一声大喊:“救救我!!”
听到这两声疾呼,洛婉清星灵一人一边,洛婉清奔向官道,星灵冲向水中。
老远便见夜色里冲来一个人,身穿蓝色素衫,背着个蓝色行囊,带着小厮跑得极快。
他们身后跟着许多杀手,看见洛婉清,跑着的青年瞬间门睁大眼,嘶吼出声:“柳司使!!”
这声音震耳欲聋,与此同时,羽箭从他身后疾驰而来,洛婉清刚好冲到来人身前,一手急急抓住一只羽箭,一手将人往旁边一拉。
旁边小厮聪明往周边一扑,逃出羽箭射击范围,见到洛婉清来,杀手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洛婉清抬脚将另一只羽箭踢飞之后,见这些人早已跑远,也失去了追的兴趣,转头看向被自己揽在怀中、喘着粗气、满脸劫后余生庆幸的青年,忍不住开口:“张大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听到这话,张逸然微微脸红,含糊道:“都是运气。”
洛婉清深以为然,她将他扶稳,放手转身:“走吧。”
说着,便领着张逸然和小厮一起回到渡口,到了渡口,便见星灵也提着一个穿着绯红官袍,抱着包裹,全身湿透,整个人瑟瑟发抖的青年回来。
洛婉清回头看见青年,就是一愣。
这人大致一看,倒不是很像谢恒,但是唇和下颌长得有些相似,眼鼻生得普通,但是仅凭相似那两处,便让这人变得俊秀起来。
对方察觉她目光,也看了过来,洛婉清连忙收了眼神,假作不知。
青崖扫了一圈,不由得道:“二位大人怎会成这般模样?护送二位的官兵呢?”
“刚才那些杀手,”张逸然喘着粗气,实话实说道,“有一半就是官兵。”
青崖一愣,随后倒也并不意外,点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该让二位司使亲自去接二位的。”
“不用,”张逸然摇头,“两位司使身份隐蔽,在这里见面正好。”
“多谢张大人体谅。”青崖说着,看了周边一圈,随后道,“都来齐了,我来介绍一下吧。”
青崖抬手,同两个官员介绍道:“这是我们司里两位司使,柳惜娘,星灵。”
说着,洛婉清和星灵朝两个官员拱手。
随后青崖转头向洛婉清和星灵介绍道:“这位是此番巡查的巡按御史,张逸然张大人。”
“见过各位。”张逸然行礼,朝众人打了声招呼。
“这位是协同张大人巡查考核的吏部郎中,崔衡崔大人。”青崖继续介绍。
崔衡一笑,拱手道:“见过二位姑娘。”
“此番江南之行,你们二人好好保护两位大人,如有任何意外,可以向当地官府及时求助,但没有必要,不要寻找当地的帮助。”青崖嘱咐着,“他们未必是朋友,明白吗?”
“明白。”
洛婉清和星灵一起行礼。
青崖见状,点头道:“行,既然人都到了,”说着,青崖转头看向渡口停靠着的商船,抬手一指,“那就上船吧。”
得了话,大家也不再拖延,同青崖告辞离开。
他们一路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船票路引,青崖开口之后,洛婉清便同星灵一起同青崖告辞。
张逸然擦了把汗,转头同自己小厮道别,随后四人便一起上了船。
船是一艘去江南的商船,青崖给他们买了两张一等票的包厢。本来洛婉清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青崖要安排成两个房间门而不是四个,但看见崔衡和张逸然两个人抱着包袱劫后余生的模样,她便理解了。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要真遇到顶尖杀手,安排成四个房间门,她们赶到的时候,怕都被人捅成了筛子。
出于这一番考虑,洛婉清带着三人一起上了船,找到房间门之后,四人聚在一起,洛婉清先问了一下情况:“二位大人为何会被追杀?”
“不知道。”张逸然摇头,思索着道,“夜里官兵来接我们,我与崔郎中在城门前碰面,到了半路,突然就有一批官兵动起手来,另一批拼死抵挡,我和崔郎中才有了逃脱机会。我们兵分两路往渡口赶,还好赶到了。”
“两位大人近来可有仇家?”
洛婉清思索着,如果是江南那边的人,未免来得太快。
是仇家借着江南的名义行凶更为可能。
洛婉清一问,张逸然就沉默下去,皱起眉头。
崔衡认真想了想,疑惑道:“我应当没有什么仇家。”
“那张大人?”洛婉清看向张逸然。
“你让我想想,”张逸然似在回忆,“有点多。”
这话出来,洛婉清就觉得可能不需要问了。
崔衡看了一眼张逸然,抱着包袱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下,迟疑着道:“要不我们兵分两路?”
“倒也不是……”
“没必要。”洛婉清打断张逸然的话,看了一眼崔衡,解释道,“兵分两路更容易逐个击破,一起更有保障。现下虽然确定不了来人,但这一路必定不太平,两位大人既然已经被追到渡口,这条水路是暴露了。所以这艘船下次停靠我们就得下船,二位大人稍作休息,等清晨停靠时,我们就换陆路。”
“好。”
“那今夜大家先睡吧,先分个房间门。”洛婉清计划好,便拿出两把房间门钥匙,扫了一眼崔衡,“一共两间门房,两人一房,谁跟我?”
听到这话,张逸然赶紧道:“我和崔兄……”
“我们一人看守你们一个,”洛婉清打断张逸然,垂下眼眸,“二位身份贵重,还是谨慎为妙。”
听到这话,四人面面相觑,洛婉清见大家尴尬,直接道:“那要不我和崔……”
“这位司使很好,”崔衡听她开口,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将旁边星灵一拉,一手抱着湿淋淋的包裹,一手拉着星灵手肘,讨好笑起来,“柳司使,我和这位……”
“星灵。”星灵瞟他一眼,便知道崔衡是忘了她名字。
“对,没错,”崔衡点头,认真道,“我同星灵司使一间门。”
洛婉清动作一顿,她指尖蜷了蜷,随后便点了头,转眸看向张逸然,认真道:“那我同张大人一间门。”
张逸然抱着包袱点头,有些拘谨开口:“听司使安排。”
“行,”得到大家同意,洛婉清便将钥匙留给星灵,随后便转头领着张逸然去了隔壁,“张大人,走吧。”
张逸然听话抱着包袱,跟着洛婉清到了隔壁。
一等包厢极大,分成内外隔间门,洛婉清领着张逸然进来,指了内间门床铺道:“张大人住里间门吧。”
“我住外间门……”
张逸然试着谦让,只是话没说完,就看洛婉清卸刀放在桌上,洛婉清平静道:“我在外间门保护大人。”
得话,张逸然便知这不是推辞的时候,咬了咬牙,点头行礼:“那麻烦司使了。”
洛婉清见张逸然识时务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转身出门,招呼道:“我在门口,放下包裹去洗漱吧。”
“多谢。”
张逸然迟疑颔首,洛婉清没有和他客套,出门等了一会儿,和张逸然轮流洗漱之后,张逸然便进了内间门,将帘子放下来,和洛婉清隔着帘子睡下。
洛婉清睡在外间门小榻,张逸然睡在里间门大床,洛婉清到不以为意,张逸然却是有些不习惯。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洛婉清不由得道:“张大人?”
张逸然一僵,洛婉清疑惑询问:“可是晕船?”
“哦,不是。”
意识到洛婉清关心,他忙解释道:“我本是扬州人,不是第一次坐船。”
“我知道。”
洛婉清躺在小榻上,随意道:“那为何不睡?”
“我打扰到司使了?”
张逸然有些不安,洛婉清实话道:“是有点。”
她习武后耳力比过去好上很多,张逸然这么翻来覆去,她很难睡着。
张逸然有些尴尬,含糊道:“我……未曾与女子一室过,有些紧张。”
这话一瞬让洛婉清想起崔恒,他们两倒是截然不同的。
崔恒是在她这儿睡得好,张逸然是在她这儿睡不着。
她不由得笑起来,安抚道:“要我不给张大人用点安眠的熏香吧?”
“倒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