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力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干涩的唾液似乎稍稍倒灌进了气管,叫他呛咳不已。
罗烟目送那群人重又回返到阴影内,喉头上下蠕动两次,却没有任何声音被挤出来,仿佛因畏惧言语尖利的棱角会划伤咽喉,提前做了规避。
真是一次荒唐的行动!他们两个傻子在一点酒精的麻痹下,便头脑一热地向深海发起冲锋。刚触碰海水时,尚且觉得一阵舒爽,自以为有能力一潜到底,可等缓过劲儿来,才发现瘦弱的身体已被冰冷的海水死死攫住,困在无望的寒冰里。
“怎样?”罗烟在街口一栋较为寂静的房子的阴影中坐到傍晚,庄陈捂着肿胀的脸回来问他。
“不怎样,这群人性子里就是一群暴民,我根本不懂如何同他们沟通。语言在这儿失去了应有的、依附于规则、让文明滋生的力量。
我敢肯定,如果下午再多说一句话,他们不会放我出来。这些人心里普遍蕴藏着成堆的邪恶秘密,比例远比普通人多得多。”
“别跟我说那些文邹邹的恶心话。你就是这样的人,从一处受了挫就要把那东西拉到一个巨大的高度,好像这样凸现自身渺小能忘了从中受到的羞辱似的。
行了,我早知道,你对旁人一点儿不上心。回去吧,回去!”两人默然失落不已,心下气馁,一时间慵懒怠惰以至于数辆马车从眼前经过,没人出声叫停。
等罗烟推开刻着天倾二字的大门,扰动风铃惊醒罗德时,一轮朦胧鹅黄淡月已上中天。
“今天回来可真够晚的。”
“是啊,去外面逛了逛。”
“这就是所谓文人的闲情雅致?”
“雅致个屁,晦气得很。”罗烟摆摆手,心底刚淡下些许的懊恼再度翻腾。太不堪了。
“行,不闲情雅致。”罗德顿了一下,随即语气略有迟疑,“房子的事,程序已经跑完了,我预备这两天搬过去。”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说起来他们两人也都老大不小了,却一直没能成家立业。
只是分别,这两个字眼,难免叫人伤感。
“那感情好,以后我能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书店……”两人一时为搬家的事交谈不断,话语间多是对未来的憧憬,或对彼此单身的打趣。
良夜。
骤雨,心头微冷。
“什么…东西?”一封信,不知何时摆在罗烟卧室的桌面。
抽出纸张打开来。居然是戚芙尔写给他的!
“罗烟先生敬启:
晚间听闻罗先生为本人之事操劳奔波,心下实在感动,此身不便,又担忧罗先生安危,故送书信一封,聊表慰问。
纸短不便多言,我只劝先生一句。此中事由,当避而远之。”
落款处戚芙尔三个大字花体一如既往,弯折环绕。
下午才去的临河街,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知道了。
今天之内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吗,话说过去一个月她究竟在干什么?
为什么警局会认为她失踪了?为什么恰巧选在半个月前阿达尔流民进城的时候,将新书寄过来让我替她发售,惹出后面那场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