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再熟悉不过的小道,踏过十四级阶梯,拐过弯去。推开一扇嘎吱作响的老旧铁门,向上走上三层。
杨廷英沉默不语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只要他轻轻一推,门就会开,但他不想推。不是不敢,是不想,因为他非常清楚后面有什么。
上一次像这样杵在门口不肯推门而入,还是在小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第一次知道,原来比起比自己对自己失望,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让他们感到失望了。
嘎吱……
不久房子里传出了扫把扫地的声音。
天渐渐开始变暗,屋内不知何时响起了一种独特的音乐,第二次级世界一直被人们视作落后的世界,但当地居民的艺术的确独具一格。这段音乐是用他们一种叫压笛的乐器演奏的,初听之下乐声嘶哑破碎,但细听之下,又仿佛有一种说不明的韵味。
远处本来会挡住阳光的那几栋大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夕阳的光辉得以洒在了杨廷英的身上,但他却没有从中感到丝毫温暖,只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变得越来越冷。
在他听着从房间里传出的音乐发呆的时候,楼下突然出现一群人,大约十来个,他们用毛巾蒙着脸,看不见相貌,搀扶着前进。
“你们是谁?你们要去哪?”杨廷英在阳台上向下喊道。
领头的似乎是一个老人,他示意其他人停下脚步。他们一开始听到声音感到惊讶,但马上就热情地邀请杨廷英与他们同行。
他们去过一个坐标上的避难所,他们收到的信息告诉他们去那个地点可以得到庇护,但到了之后对方只接收了他们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其他人被拒绝进入。现在他们打算去另一个地址碰碰运气。
杨廷英拒绝了,他们没有强求,走的时候告诉了杨廷英一个消息,灾难还没有结束,马上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要在那之前找到避难所,说完就离开了。
叮咚。手机又响了,一条信息被发到了杨廷英的手机上,上面说着食物,水,庇护云云,打开定位,坐标指向了老人来时的放向。
“妈,要天黑了,我带你进去。”
夜幕降临,杨廷英没有睡觉,他端坐在板凳上看着面前梳妆台镜子中的自己,他没有开灯,电早就停了。镜中他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水晶一样,坚定,明亮。
当第一缕阳光撒入他的卧室他就背上行李出发了,他一晚没睡,但他比昨天更加精神。“你们不应该让我找到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许这些避难所的主人也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在末日面前明哲保身有错吗?没有。避难所能承受的人数有限,所以筛选一部分人,有错吗?没有。也许他们在社会上发声,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甚至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他们保持沉默,难道他们有错吗?没有,毕竟没人说过救人是他们的义务。而且再说了,带走他家人地不是那些躲起来的家伙,而是这场灾难本身。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找出一条信息,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迁怒的目标,上面简略地描绘了一个安全温暖的避难所,以及一个坐标,就是那里拒绝了老人和他的同伴进入。“你们筛选我们,现在轮到我来筛选你们了。”他盯着那条信息布满了裂痕的脸逐渐变得狰狞。
没过多久,一辆私家车在楼底被启动了,杨廷英透过被破开的车窗看着倒后镜,向着记忆中医院的放向驶去。他要先恢复自己的行动能力,然后去复仇。一踩油门,小轿车开始自由在马路上飞驰。
杨廷英其实没有驾照,准确来说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没有,车辆全部由城市管家调控,只要你在市区内,总有一辆适合你。但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车辆全部都停下了,他之前是直接从旧城区走回来的。所以他现在得自己动手了。
小轿车在路面飞过,卷起一大片结晶状的尘埃,车辆背后尘土飞扬,好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没人人会受到伤害,不过这可能就是原因。
小轿车一路跟喝了假酒一样东倒西歪地前进,其间发生了几次小碰撞,为了避开那些被丢弃在路上变成了路障的车辆,杨廷英生生在不到几分钟内就学会了车辆的基本驾驶。
本来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他用来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随着晴天开着雨刮小轿车一个倒车撞到了柱子上,杨廷英终于走下了这辆饱经磨难的小车,他本来想有始有终把门关上,但他马上发现车框变形了,车门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之后就关不上了,只好作罢。
他拄着一根从家里找来的木棍向着医院走去,他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现在医院静悄悄的沐浴在朝阳下,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医院建筑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损坏,但是大厅的地面铺着一层粉末,就在几天前,这里似乎来了不少病人,但他们似乎最终没能解决身上的病痛,但也同样不再需要担心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