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几天,刘秀快马加鞭,带人回到了宛城,他就待了几千人马,都住在宛城之外。
而自己一个人去独自见了刘玄,把并且提前把兵权都交出去了。
刘玄坐在龙椅之上,四周都是绿林好汉,场面显得十分肃穆,刘秀知道他必须过这一关,如果过不了很有可能会被杀害。
他一见到刘玄的面就半跪下来,显得非常恭敬,“罪臣兄长刘縯谋逆,罪有应该得,陛下宽厚待人,未罪及全族,臣粉身碎骨,难以报答陛下大恩!惟愿生死追随,替兄长赎罪。”
一时间,刘玄愣住了,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被刘秀的演技深深震撼了,这是怎样一种高超的演技啊,简直比他登基时的演技还要登峰造极。
旁边的绿林诸将也被刘秀的演技给深深迷惑了,这是怎样一种高尚的情操啊,杀了他哥哥,他还如此忠心?
刘秀果然如传说般乖巧柔顺,规矩本分,知足常乐,志仅在***美女尔,大家不用担心了!
其实刘玄不是那么想杀刘縯的,大多是绿林好汉们的篡夺,内心有些愧疚,他叹了口气,说道:“朕向来赏罚分明,你昆阳退敌,又收复颖川父城,功劳自是不必说的。”
可刘玄秀却说道:“昆阳一战都是因为众将士齐心协力,拼死作战,非臣一人之功,父城也因为陛下之龙威才献城的,臣不敢居功,只求陛下开恩,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臣今只愿仍掌太常礼仪之职,安享富贵于朝廷,而供陛下指使驱策,甘做犬马,以报圣恩。”
旁边的张卬看刘玄不想处罚刘秀,连忙说道,“陛下,此人对你心存不敬!”
刘秀反驳起来,“臣自追随陛下以来,从未敢对陛下有半点不敬之心,还望陛下明察。”
一般的朱鲔见不对,慌忙叫道:“陛下……”
他很想让刘玄杀了刘秀,刘玄本来就不想杀刘秀,也没有理由杀刘秀,他杀了刘縯,已经让家族的长辈们寒了心,若再对刘秀也赶尽杀绝,真不知整个舂陵刘氏宗族会怎么看他?
如今他已杀人立威了,再杀会有反效果,会让众人误认将爆发大清洗,弄得人人自危,天天内斗,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刘玄冷冷的说道:“镇自由主张,不要再说了。”
随即,看了一眼刘秀说,“文叔,你先退一下吧。”
刘秀非常恭敬的说,“谢谢陛下。”随即便退了出去,走出门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来之前就猜测刘玄不会杀自己,但毕竟是猜测,万一他脑袋发疯,要杀了自己?
无论怎么样,总之这一关他是挺过去了。
直到刘秀彻底离开,张卬连忙说道,“陛下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为什么要放他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啪”的一声,刘玄直接拍了桌子,愤怒的说道,“他刚立功回来,怎么杀他?用什么罪名杀他?刘縯已经死了,南阳刘氏族人人心惶惶,再找借口治刘秀的罪,军心不稳,谁来负责?”
张卬却是不管这些,大吼,“我不管,刘秀我必须杀了他。”
刘玄冷冷的看着他,“你也想死吗?”
一旁的李轶连忙拉住他,“陛下顾虑得极是,臣只是担心刘秀表面臣服,日后伺机反扑,危害到陛下。”
刘秀叹气一口,说道:“他人在宛城,由你们派人盯着,有什么异动,再下手也不迟。”
而这边,刘秀一回家就被刘氏宗族好些人围住了,他们质问起来。
“你回家不去祭拜你大哥,却率先去更始那边请罪,什么道理?”
“三哥呀,伯升大哥是被杀害的,我们等你带咱们到皇帝那里,讨要一个说法。”
“三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马上集结兄弟杀去皇宫,宰了朱鲔和李轶,替大哥报仇。”
好些刘氏宗族子弟都高吼着,“替大哥报仇,替大哥报仇。”
群情激奋,场面一时间竟然难以控制,刘秀连忙高吼道:“别说了,陛下是大哥和我们所有人一起推举的,你们忘了我们当初起兵的目的吗?你们忘了大哥生前的愿望吗?
我们当初骑兵,是为了推翻新莽,匡复汉室天下,如今新莽未灭,我们便与汉军火拼,莫说无法完成大哥生前的愿望,我们舂陵子弟还会被打上叛军之名。”
一个刘氏子弟冷冷的说道,“三哥,难道大哥的仇就不报了?”
刘秀直接呵斥起来,“何仇之有?大哥是一时糊涂,谋反是死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的冷,心里也是,口是心非,可又不得不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陛下宽厚,并未降罪于我等,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大逆不道的话,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从即日起严禁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咬着牙说,“为罪臣刘縯发丧,将罪臣的尸体运回舂陵。”
这下刘氏子弟和刘縯旧部都愤怒了,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畜生,畜生,你对得起大哥吗?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要。”
“啪嗒”一巴掌,他叔父刘良直接冲过来给了刘秀一大耳巴子,“你呀,你大哥是冤枉的,你怎么说他是罪臣呀?我白养你这么大,你畜生啊,你畜生啊。”
刘良老泪纵横,口中大喊着,“伯升啊,伯升啊,你在天之灵看看吧。”
在这一刻,没有人比刘秀内心更痛苦,他的拳头在衣袖着紧握着,指甲已经嵌入手心里,任由刘氏子弟辱骂,他们骂了一会儿,却无可奈何,大骂着走开了。
刘秀非常明白,他要演的可不是一出短剧,而是一部折磨死人的长篇连续剧。
在剧中,他必须深深隐藏自己的愤怒与悲伤,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来,与仇人握手言和,甚至向仇人摇尾乞怜,再把自己的血性、骨气、名誉、亲情,乃至功绩与棱角全体打包,然后装上一个厚重的外壳,层层密封,不可示人。
因为他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到处都是明枪暗箭、罗网陷阱,只要有一个缝隙没防护好,被人抓住把柄,就有可能被直接秒杀!
总之,这是一次上天对他的考验。
刘氏弟子,还有刘縯旧部的这些话,有些是真情,有些是假意,但这些都不重要。
刘秀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表现出无情与决绝,与刘縯划清界限,以免让敌人抓到任何把柄。
所以他二话没有,只是把进宫时那套谢罪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看着大家离开的背影,他心如刀割。
不仅如此,刘秀不止不为哥哥奔丧,平日里言笑饮食如常,在人前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该玩乐玩乐,视世俗礼教如无物,表现的完全像一个没理想没前途的混混,只想贪图享乐。
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刘秀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心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