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树总归是底子好, 连着喝了三天姜汤后,小树就彻底康复了。
他偏头嗅嗅头发,总觉得全身上下都被姜味泡透了。
小树欢欣鼓舞地和轮椅、毛毯、保温竹筒告别, 倏然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神清气爽的小树捋一把头顶的叶子, 对白若道:“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白若点点头,试图捣鼓云车。
鲛人族出品的代步法器, 没道理只能在陆上跑, 天上飞, 却不能在水里游的。
研究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她触动了哪个机关, 云车“咔嗒咔嗒”开始变形,成了一艘灵巧的小船。
白若满意地拍拍掌心, “成了。”
他们来到平日吹风的湖畔, 根据舆图显示, 从此处入水,一路向北,就能抵达龙族的地盘。
船只灵活地滑入水中,荡开层层涟漪。
白若带着小树上了甲板,给小白龙发了一条讯息,让他提前做好接客的准备。
自打上了船,小树就给自己找了一份新工作——钓鱼。
他每日早起吸收日光精华,然后就蹲在船头垂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钓上什么烧什么。
在小树坚持不懈地努力中, 他的分数稳步增长。
直到这天吃饭时,白若忽然想起什么,“对了, 你的观后感呢?”
小树筷子一顿,自从上次感冒后,他就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这时被白若提起来了。
白若慢悠悠地舀起一勺鲜香可口的鲫鱼豆腐汤。
“之前因为你生病了,观后感暂缓。现在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该扣分了。”
一听到要扣分,小树头顶的叶子顿时警觉立起,“我今天就写!”
不就是一百字秘戏图观后感嘛,他还能写不出来?
吃过饭,小树就把自己关进船舱里琢磨,连小雀都被他挡在了门外。
他说小雀没事就爱喳喳叫,惹妖心烦。
小雀气得冲着房门“嘎嘎”两声。
白若靠在船头晒太阳,头也不抬地对小雀道:“别说脏话,做个文明鸟。”
小雀一扇翅膀,轻盈地落在她的鱼竿上,“我没说脏话。”
白若瞥他一眼,“你平时都是‘叽叽喳喳’,碰见漂亮小鸟才‘啾啾’,跟小树吵架就是‘嘎嘎’,不是脏话是什么?”
小雀心虚地啄了一下羽毛,“你难道在哪里进修过鸟语?”
白若淡定地手持钓竿,“鸟语没学过,但是对草语颇有研究。”
小雀肃然起劲。
小树在船舱里憋了整整一天,才交上薄薄一页纸。
纸上总计一百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白若用指尖弹了下纸面,“你是一个字的亏都不吃啊。”
小树垂头,“我真的尽力了。”
白若从第一行开始看起——
【天人合一、阴阳贯通乃自然和谐之大道……】
白若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充满兴味慢慢变得麻木。
短短一百字,每一个字都认识,每一句话都正确,却枯燥得让妖清心寡欲,生不出一丝波澜。
白若抬眸扫了忐忑小树一眼,幽幽地叹一口气。
“我不指望你写得跟话本一样生动形象,引妖入胜,但也不至于——”
小树支支吾吾保证道:“我会努力的。”
白若从储物袋里翻出从宜欢城客栈小一那里订购的最新话本。
“遣词造句,再多钻研钻研……”
小树红着耳朵,郑重应下。
小雀在旁边丈一和尚摸不着头脑。
写观后感,是现在情侣之间流行的小情趣吗?
船在水上走了大概小半个月,小树的观后感终于有了些许起色。
他们也由江入海,正式迈入龙族水域的边缘。
小白龙一直没有回信,白若估摸着他可能还在消化灵丹,倒也不太着急。
长龙角这种大事,听着就不是一天两天能长好的。
进入沧海的第一日,小树和往常一样,迎着初升的朝阳甩下鱼钩。
没过多久,鱼钩一沉,小树连忙收杆,却不知是钓到了什么大家伙,鱼竿被拉成一道半圆,水下的家伙都没露出水面。
白若路过,顺手帮忙拽了一把。
下一秒,一条巨大翻车鱼腾空而起,落在了甲板上。
小树还没来得及欣喜自己钓上来这么大一条猎物,一个巨大的黝黑龙头搭上了船舷,“是你抢了我的口粮?”
小树被突然冒出来的龙头吓了一跳,紧接着回过神来,反驳道:“谁抢你的口粮了?”
龙头扭转方向,两只硕大的龙眼对准甲板上垂死挣扎的翻车鱼。
“这鱼尾巴上还有我的牙印呢,怎么不是我的口粮?”
小树不甘示弱地抖抖鱼竿。
“它咬了我的饵,就是我的猎物。再说了谁知道这上面的牙印是不是你的。”
龙头大口一张,露出两排森森白牙。
“我上侧左数第三颗牙有个小缺口,和这鱼尾巴上的牙印一模一样。”
白若探头看去,果然在鱼尾的牙印上看到了一个小缺口。
她眨眨眼睛,只当没看见。
“这鱼掉在我们船上了,当然是我们的。”
龙头不服地一甩尾巴,溅起水花一片,“等我吞了你们的船,船上的鱼自然就是我的!”
话音未落,龙口一张,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
小树连忙拉住船沿固定身躯,发丝凌乱地糊了一脸。
白若眸光一闪,转了一下手腕。
好久没见到不长眼的妖了,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白若不退反进,抄起龟壳,一把砸在这条龙的下颚上。
龙口处传来的吸力戛然而止。
“嗷!”
一声惨叫传来,龙妖在剧痛下疯狂扭动身躯,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白若三两步从甲板跳上龙首,对着龙头来了一套十八连击。
惨叫声连绵不绝,惊走了这片海域的无数小鱼。
小树在雨水般落下的海水中勉强睁开眼,看着大战黑龙的小龟,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白若纤细的身躯立在狰狞的龙首之上,在风浪中巍然不动,当真让树充满了安全感。
不出两刻钟,黑龙顶着高高肿起的脑门屈服了。
“那条鱼让给你们就是了!别、别打了!”
白若意犹未尽地停下手,“那鱼本来就是我们的,怎么能说是‘让’呢?”
黑龙憋屈改口,“是,那鱼就是你们的……”
白若从龙首跳回甲板,“这就对了,做龙要讲道理。”
黑龙脑袋嗡嗡作响。
道理?他们龙族在这片海域就是道理。
只不过他今天倒霉,碰上了那么一个能打的小龟。
黑龙灰头土脸地扭过头,正想钻回海底,却被白若叫住,“我们要去白龙族,你知道怎么走吧?”
黑龙不想回答,敷衍道:“我是黑龙,不是白龙,你问错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