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颓丧,很虚弱,像是病了。“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
绘梨想了想,不知道到底是在这时候告诉哥比较好,还是让他在报纸上看见新闻比较好。
但阿阵把电话给她,意思就是这个时候说比较好对吧?
“大哥死了。”她哭着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二哥不在家里,对吗?”
“嗯。”她点点脑袋,迷茫又无助:“里卡多也不在,二哥去英国出差了,现在大约还在飞机上,哥哥,我该怎么办?你会回来吗?”
哥没回答她的问题。
“但愿他能平安落地。”
这句话完全把绘梨吓坏了,她从来没想过二哥也会出事:“怎么会?哥哥,怎么会?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别哭,小亲爱的,你才14岁,你不该承担这些。”
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起了一些精神:“现在把电话挂掉,打开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随便拿上两张机票,然后带上你的手套,去机场,坐上飞机,以后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要快。”
“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说:“大哥还没有一个葬礼,拉里叔叔刚刚才离开,嫂嫂们和我们的小侄女还在家里,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她们逃跑?!”
“亲爱的,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柜子里有你们所有人的票,拿上它们,逃走吧,别去同一个地方。”
“为什么?”她哭着追问道。
“父亲死了。因为他不愿意贩卖Du品,也不想做侮辱女人的色//情生意。弗洛德虽然是个烂脾气的混球,但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妥协。”
哥说:“我最亲爱的,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因为他们很清楚,卢西安诺家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我们都得死。”
她只感觉浑身冰冷。
明明昨天还一切正常,怎么今天就忽然到了需要逃跑的地步了呢?
是因为那个叛徒吗……因为他掌握着很多权利,掌握着哥哥们的行踪,带着这些信息叛变了,所以才会让局面一下子崩溃吗?
“哥哥,家里有叛徒。”
她说:“大哥说他在家里……”
“别在意这个。”
哥打断了她的话:“有没有叛徒,也只是早晚而已。”
接着,他的语气柔和下来,像是在回忆。
“弗洛德曾经和我说,小时候他想喝家里的私酿酒,那违反了禁酒令,父亲觉得无伤大雅。但长大以后他被邀请去了舞厅,父亲差点砍断他的一根手指。”
他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怀念和哀伤:“父亲那样的绅士们,已经退出这个时代了。”
“逃走吧,用你们另外的身份。”
哥咳嗽起来,声音变得虚弱:“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为难女人和孩子,因为绅士已经死了。”
她眨着眼睛,说不出来话。
“我最可爱的小公主,别惦记复仇的事,去阳光下行走,丢掉卢西安诺,但请别忘了我们,这是哥哥们的遗愿。”
他又咳嗽了两声,语气柔和下来,看着眼前的故乡:“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去往何处,回巴勒莫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那边传来一声枪响,把她吓了一跳,接着,听见哥一声很轻的笑。
“但不是这两年,我的小熊宝宝,等你长大了再回来,来为我们拂去墓碑上的尘土。”
电话被挂断了。
她睫毛快速颤抖着,但是哭不出来声音,难以接受这一切,只想逃避这个世界,所以把脑袋拼命往他怀里钻,哀哀哭叫着,像是忽然没有了翅膀的小鸟。
“阿阵……阿阵……”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完全还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脑子里一片空白,惊吓过度,情绪起伏过大,身体又开始冒红灯了。
少女感觉呼吸不畅,意识模糊,于是紧紧揪着他的头发,用尽力气,说自己不要逃跑。
黑泽阵没说话,抱起她快步走上楼,打开床头柜里的抽屉。
过去几年的每一天,哥都在帮她们买票,附近城市的所有航班,一张张机票堆满了整个柜子。
黑泽阵闭了闭眼。
这个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情绪起伏不大的少年,此时此刻显得那样哀伤,因为他眼睫湿润,手掌颤抖。
但只是短暂的呼吸了几次,他就迅速恢复了冷静。
这个时候的机票并不是这么好买,需要预约排队,等待审核和出票,谁都知道大哥是多么傲慢的一个人,不会提前做这种狼狈逃跑的准备。
所以要快,要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离开。
但是也要隐蔽,要在眼睛少的深夜。
她身体弱,此时此刻烧得厉害,医生进进出出,给了遮掩视线的机会。
意识模模糊糊的,听见阿阵说二嫂和小侄女已经上了飞机,听见说嫂嫂带着很多珠宝首饰离开了,没有拿机票,听见大嫂坚持留在家里,说要给大哥办葬礼。
每次生病,世界都会变得五彩斑斓,光怪陆离,就好像灵魂不属于这个身体,唯一能够让她确认自己存在的,她精神的锚点,是一抹漂亮的银白。
她紧紧捉住他银色的、漂亮的头发。
“阿阵……阿阵……”
他俯下身,侧耳去听,听见她哭着说:“让她走、我、我留在家里……我会、我来……”
“我、父亲,我是父亲的孩子,是、卢西安诺家的小女儿。”她用低微的、模糊的气音说道:“我、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奔逃。”
少年看了她很久,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脸上的泪痕,和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身体。
矮小的骨架里,装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好。”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像是中世纪最忠诚的骑士。
“我在您身边。”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