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左旗仍在看着。时间推移,已是小半时辰过去。
光腚少年,在系绳之间铺了木板,又一一绑结实了,才摸爬回岸上。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便是座吊桥了。在欣赏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才发现在旁的左旗。
因仍光着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背过去,甩了甩身子,俯身蹲下挪着,拾起衣裤拭了身表残余的水珠,才穿上。他带着气回身,怪异地白了一眼左旗,然后拎起一个书袋走上桥去。
他一步轻,一步重,时而踏踏,时而跳跳,试探地走着,终于过了这桥。下桥后回身看着,显然比刚才更满意。
他从书袋里取出一块牌子,钉挂在桥那头。
他瞥了对岸的左旗一眼,见对方仍旧看着,便更觉犯嫌,却提醒喊道:“新建的,先别用!”转身离去。
左旗却不以为然,反正前些天没少遭另个胖少年的嫌厌。
“噔”的一声,从后传来。少年敏感地回头,皱眉紧张地喊道:“唉!别!”左旗却已至桥中。
左旗闲逸地走着,不慢不快,一步一步,便过了桥。下桥后,他看了看少年刚挂上的牌子,写着“未经审试,暂勿使用。”
字,写得不差。
少年虽仍皱着眉,提着的心已放下,更觉满意了,便继续转身离开。
“小子!为何造这桥?”左旗跟上来,负手同行问道。
少年近看这人穿的是官服,这才敛了些嫌弃,回答:“我嫌这溪拦了路,费了邻里的时。便想造个桥,好叫人走。”他没有放缓脚步,边走边说。
“这是你一人做的?”
“不!还有我哥!我哥和他队里的弟兄前些日子来帮忙下的桩。然后叫我每日去城里公塾读书前,系上些绳,铺上木板,便可是一座桥了。他说这样,他回来时,也可走这桥回家。”少年提到哥哥,有些得意,又看了左旗一眼。
“为何先将这头搭好?”左旗望着远处,没看少年,边走边问。
“先苦后甜嘛。我先把这头搭好,最后再搭离家近的,这样就算我哥提前回来,我也好现成就近赶工通桥。早些日子大雨,耽误了,今日才造好。不过也好,大雨下来,涨了溪水,我当时来做了标记,正好把桥面调高些。你能过就好。但还要等我哥回来。他过成了,就算是审过,可以报备官府,放心给邻里用了。”少年本越来越畅意,旋即又有些担忧与气恼说道:“但他出去十天了,还没回来。”
“小子,你爱读书?”左旗瞥了一眼少年的书袋,问道。
“不怎么爱,且公塾的课,已近学完。我哥说,他从军,我习文。顾了一家生计,也想文上做些名堂,好报国为民。但我其实更想习武。”一边说着,一边便蹦跳着挥舞了两下拳脚。
左旗看了一眼,闪过一笑,觉得少年都一样,先是老气横秋,话一说开就开始多动忘形。
“等等。”他叫停了少年,一只手搭在其肩头,传过气劲。另只手仍负在身后。
少年如今晨书格那般,觉得皮麻骨痒,满脸惊异。
“别动,我看看你经脉如何。”左旗解释道。少年自是听他哥哥说过一些武者故事,知道经脉对习武的重要,便稍安了心,却仍是好奇这经脉要怎么看?
左旗探着,只觉此子经脉通畅,继而隐隐发力,可感其经脉随之微微涨缩,且如呼吸。
“不错。是块练武的料子。”左旗收劲,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识!”少年听着疑惑,但看这人官服,又听说自己适合练武,略殷切答道。
左旗听着也是一顿,指了指隔着溪,杜力家的方向,问道:“是那家的孩子?”
少年顺着望去,正是自家方向,点了点头。
“你若觉得公塾的课浅,可去翊廷司南局。那里有个少习堂。会有人教你更好的文武。”左旗轻轻推了推少年,示意继续边走边说。
少年欣喜,转瞬又耷拉了眉眼,颇带些思忧。
“你过些日子去,报你自己名字便是。那是为朝廷培养人的地方,无需费用。还管基本吃住。只是学成后,你就得替朝廷、替咱凯国卖命。你可舍得家中父母?”左旗自然猜到少年所忧,补充说道。
“亲在,儿不远游。但若为了大凯,自然是大凯为重。”少年抬头扬鼻,注视着左旗殷切道。
“你想好了,便去。学成之前,每月还能照常回家看望父母。”左旗说着,将负在身后的另只手伸出,手里拿着少年刚才挂在桥这头的牌子:“你的桥,可以给邻里用了。”
少年看看牌子,又看看左旗,脸上溢着激动与疑惑。
左旗点点头说道:“我过桥时,用了功劲试探。放心吧!只要是行人,不是载重物,同时过四个青壮也不会塌。足够了。衙门那边,我会说去。”
二人行至南城门外不远,左旗便停下。
少年带着感激告辞,然后兴高采烈地奔向城门,跑往城里公塾。
左旗很满意,杜力的忠骨回了家。杜力的魂,也算有了归继之处。
“出来吧!你也跟了我很久了。”左旗冷冷道了声。
一婀娜的紫色倩影从天飘落。
……
书格跑着,已是开始了第二圈。连日训练,提升颇快。第一日十余里便觉难以支撑,如今第六日,连续跑了近二十里还能坚持。
跑至城南墙外,忽觉天上一道熟悉的异光闪耀。书格望去,不远那片天上竟是:
掀河境,天极刹。
掀河境,渊崖劲。
渊崖劲,左旗?这左大人又与谁杠上了?毕竟是个熟人,得赶紧去看看。
快近了,书格机灵熟练地钻进树丛,透着散枝疏叶,瞧望过去。
他见着左旗正和一人斗缠。
那人身穿紫色劲装,一个腾空翻滚,伸长一腿,呈腿刀下劈,略携山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