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玄卿狂回到南疆邕州城,亲手毁了那“犬”字玄玉碑。后来,同年夏秋更替之时,玄卿狂在南疆发狂,于一次厄袭中,只身屠戮江州守军两万,除厄两万。至此沦为“野狗”,背负骂名!成为凯国最大的恶,遭最多的唾。
“忠勇玄王被扣犬名,遗孤世子终成野狗……”书格喃喃,感慨着。忽然想到,又问:“这与反正如何皆威风有什么关系呢?”
“十四绝本为,
君烈斗知刀剑宗,
兵燹御觉寒山狂。
狂便是野狗,便是玄卿狂。反正如何皆威风,正是狂,正是野狗的兵器与功法。刀名反正,剑名又如何,功法任威风。”
“反正!又如何!任威风!反正如何皆威风!真是威风!”听着这些奇怪又常见的词,书格很快对上了号。
“反正,是把形似东海外瀛洲兵器的刀。反,恰是刀身呈现弧度的部分所称;而正,当是顺了玄王当年‘正是’一说。上代知达——又东风,托燹耀山月大师铸剑一柄,赠予玄卿狂。当年出师后行走天下数年,玄卿狂与上代知达最为交好。收此宝剑,玄卿狂当时极为欣喜,遂给剑命名——又如何。”
“又东风赠名剑,剑名取又如何……帅啊!刀剑并施……”书格听着想着,觉得这玄卿狂,这一野狗,是真比那十三绝威风!
“那后来呢?”
“后来……野狗发狂之事后不久,三位强者联手出面,击杀了野狗。”老板说着,虽然话语流畅,语气却有些迟缓。
“三位强者联手?都是七强六异?”书格迫切地问道。
“对……”
“是哪三位?”书格好奇心盛,且觉不平,继续追问。
老板没有回答。圆儿赶紧圆话:“时间不早,这个下次再说。唉!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书格便将当时情景,以及金缕衣那声音相似的事说了一遍。
三人思索琢磨着,一时无解。洪特都不知的金缕衣,老板像是也没有印象。
此时屠东等人抬着木头回来。圆儿便领着书格去帮忙搭手。
那前来慰问的伯爵则喊人招呼,去了伤兵的屋。
老板喝了口茶,放下杯,道了声:“出来吧。”
伙棚边,走出一个银灰劲装的身影,是左旗!没戴面具。
左旗瞧了眼那伯爵一行,没再关注,转而拱手施礼,开口便是:“多年不见。”话不多,但从他脸上看出,这里头有许多许多。
老板微微一笑,像是满意这话少,点头说道:“我不时也在长安,偶有见着你与你父亲,只是不便招呼。”
左旗欣喜,却又黯下,喃喃说道:“我就知道是您……”
老板扭头,微笑的看着左旗:“昨夜对视,我便知道,你知道了。”
左旗还欲说什么,却见老板一摆手:“先这些吧。暂时不想从前,与你说得越多,你在他面前越为难。”
左旗明白老板意思,只得沉默。
老板从杯笼里取出一盏新杯。一伙计很适时地提着热水走出,往壶中灌上,又默默转身退下。
“坐。”老板说道:“还得一阵子,先喝会儿茶。”
壶中剩茶已倾,换了新叶,热水将其泡开。老板再缓缓斟满己杯与新盏。
左旗欣然坐下,看看茶,又看看老板,一时舍不得喝下。
……
那边配军,百无聊赖地等着。其中一棚,就是书格昨日呆过的那号,人们发现老头儿没有回来,开始纷纷议论。
有人回述着老头儿当初被抓的经过。
有人以为老头儿昨夜被厄杀了,兀自感慨。
有人则认为老头应是逃脱了,有庆幸无辜得自由,也有嘀咕着酸溜溜的心情。
更多的,则是对老头儿说的那些故事,意犹未尽。各人将自己从前听说的各种版本与只言片语,汇到一起,扎堆议着。尤其是关于野狗的故事。
恰逢三两兵卒晨间进来巡查,听着了。昨夜厄战后,兵卒们大多沉浸在痛失同袍的伤感中。此刻二话不说,揪了几名说得最动声色的出去,一顿胖揍。
书格只听着零星断续、怒不可遏的话:
“我叫你们有功夫瞎扯淡!”
“你敢替那野狗说话?”
“那野狗有冤屈?就可杀我边疆将士?”
“我叫你胡编乱造,诋毁皇族。”
无人敢拦,无人敢辩。有的事,有些话,不论真伪是非,说的时机不对,便是不宜。结果可能便是自讨苦吃。
……
那边,已将伐来的木架起,交叠垒成一座座如床的剁,共十五。
左旗向老板辞礼,走去那头。
一切事宜皆由洪特主持。此为勇烈送行,倒是嫌避了犯夫流徒,只允兵卒与翊廷司的人列队。伙夫一行,倒也可在旁稍近处注目。
而那伯爵,则令俩壮硕些的侍从,搀了伤情稍轻的三两伤兵在那屋外注目送行同袍。
书格忆着昨日,想着刚才故事。七强六异一野狗,都是可叱咤天下的人。尤其是那武宗与门下,便占了十四绝中五位。
咦!书格记得老板说,武宗当世百年收六徒。君、烈、斗、御、狂……还有一位呢?没进十四绝?
他想着,更多地也是想着忠勇王一家的冤屈与惨烈。
火焰燃起,吞噬了勇烈的遗骸,腾起烟霞,巍巍入云。火中衣物、皮囊皆会燃尽,将只余忠骨与轻灰,供生者追思。
他注视着火光,心里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