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不过三,那便三招(1 / 2)

侠狗乱 就一个酒窝 7916 字 2023-05-17

因先前配军流徒中几人乱议那野狗往事,冒犯了这次厄战牺牲的英烈,全体配军被罚禁食一日。那几个挨了揍的配军,先吃了皮肉之苦,回头还得受号内众人饥饿的怒意。全是自讨。

这世界,这时代,本身技术所限,火葬温度远不如书格从前认知。加之驿站也没条件用炉窖,无法半封闭焚烧,只能从时长上下功夫,于是烧了许久。即便再久,仍难成灰,便会留有残骸。

兵卒与翊廷司的人,同步在旁凿着些木桩,做成容器,好收纳遗骸与骨灰,以便后头到了州城,觅炉窖再烧。

事毕已是巳时过半(近十点。

一队骑兵从驿道上驱来,还随有几辆马车。两骑持着旌节与军旗在最前,旗上头绣着个“李”字。队伍中间最显眼的,是个身着重甲、将军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人精神威武且不说,就那马,鬃毛与尾巴漆黑,通体却是红色,背高常人,锋棱瘦骨,耳如竹峻!看模样便是一匹良驹,已是压了驿站这边全部马匹一头。

一夜细雨,土仍微湿,犹如含泪。经刚才葬火烘燎,终变干涩。这队伍奔至场中,又再起了尘嚣。

那将军没下马,在场中等着。那马儿不时刨蹄甩耳,很似不满。

老板早已收了茶,进了伙棚,门口只余茶桌。圆儿和书格则猫在桌边,朝那头看着。

那王头儿也在屋门里偷瞄,心中正埋怨这今儿个早上,来恁多官做甚!他皱了皱眉,咬咬牙,已是换好了嘴脸,迎了出来,咧着嘴行礼道:“标下王喜廉,抚军副尉,负责本次刑徒押解。拜见将军。”

圆儿听着这名儿,想起老板闲述这王头昨日那些贪婪的小心思,噗哧笑了声。书格却不知细节,疑惑地看着圆儿。

“等会儿再与你说。先看。”圆儿指指场间。

对方那持着旌节的,在旁边马上哼道:“一个从八品的别废话。让翊廷司的人出来!岭南道邕州祁将军驾到!”

这队人马,自是接到昨夜消息前来的邕州城将士。为首者乃岭南道大将之一,祁贡。

左旗迎了出来,没戴面具,手里拎着一木盒,屠东随在其后。圆儿见着那盒,皱了皱眉。

“翊廷司,副都尉,左旗。见过祁将军。”说罢,拱手递上盒子。

那将军面无表情,瞥了眼左旗,又瞥了眼那盒,“唔”了一声。

其身旁又一亲兵翻身下马,接过,转呈祁将军。

那将军用马鞭挑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枚红色甲片。正是昨夜赤厄破除后化却所遗留。

那将军脸上一闪满意的神情,旋即又幽幽开口:“就这?”

圆儿听着,已挺立站直,愤然扭头朝里头寻着老板。书格懵然,不明就里。

屠东抬头,涨红着脸便要开口。左旗摆手,屠东这次却没服从,拱拱手,压着气问道:“敢问将军,此役为我翊廷司与这些士兵弟兄所胜,此厄亦是吾等所除,且有伤亡。将军为何要收缴这全部‘幸余’?”

所谓幸余,便是厄兽死后化却,仅留下的一枚片甲。颜色随厄兽本体,用以识别所除之厄的数量、等级,可获功绩、赏金。

那将军并未理会,倒是适才接盒的亲兵冷笑一声,趾高气扬道:“南疆除厄,所得幸余自是由我南疆收归,统一分配功赏……”

“我倒听说,从来只有这统一收归,而无后头的分配功赏。”不待对方说完,屠东提声,抬手道:“从前便听说厢兵民兵拼命除厄,幸存之人携幸余领赏,却有贪官恶吏,巧立名目,克扣抽成。尔等更好!连在籍士兵的都敢染指,直接吞没,任由支配!朝廷三申五令鼓舞全民除厄,都被尔等污朽给糟践了!”

那亲兵对这话无动于衷,仍是一副傲慢姿态。

“我们已念在同为朝廷办差,将那赤甲鳞奉上,哪知是这般贪得无厌!”屠东继续说着。

忽地一阵风起,一身影疾掠而至,一拳袭向屠东。是那亲兵!

左旗则后发先至,拦在中间,一拳迎上。

双拳一触,左旗原地未动,那亲兵则退了两步,却毫无怯意,反在冷笑。

“又是掀河?”书格看着那边,念出所见。

“应是初通!”圆儿自是不屑这亲兵,只想着这人若及掀河,那将军修为怕是会更高不少。不禁担心左旗,同时也疑惑,左旗这家伙今日怎像有些变化?

书格也思及这点,旋即更担心起来,侧头看着圆儿,发现老板已站在他们后头。

这一番事,书格已明了个大概。这些人应是来抢功。想着这些功绩可是有医官的性命在里头,顾不得怯意,站起身:“去!撑撑场!”一把拉着圆儿,站前两步。圆儿又好奇,今天这书格怎么也有些变了?

其实书格心中已笃定老板是个高手,且定是讲道理、持正义之人。他还隐隐地盲断,老板修为会是逆漩之上。所以才会大胆了一些,有所依恃。当然,不可否定这其中有医官对书格的影响,哪怕很微弱,很微弱。

“难怪跑了两个!”那亲兵一边检查手中那盒中鳞片,一边出言讥讽:“翊廷司这是自视过高,还是玩忽职守?”

这自是刚才一招探知了左旗的境界,结合得报逃鸦的消息在做文章,出言揶揄。

左旗却不接话,看向那祁将军。对方仍旧无甚表情,骑在马上,伸手摩挲着那马如黑缎般的鬃毛。

“将军。仍有重伤兵士,还请速送回城救治。那盒中已是敬意。请容留下些许,供作这兵中抚恤与嘉奖。”左旗不卑不亢,行礼恳请道。

“不自量力,平增伤亡。”那将军开口,悠悠念着。

“出言不逊,谤毁命官。”

左旗仍行着礼,低着头听着,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徇私抗法,欲脱惩戒。”

“事不过三。”那将军淡淡罗列着罪状,手从马鬃上收回,看了左旗一眼:“三招。”

左旗已会意,略一点头,然后喊道:“屠东!退下!”

屠东本是冲冠一怒,痛斥一腔。现在醒悟自己给左旗惹了事,闯了大祸。虽仍不忿,内心一番挣扎审度,不敢再说什么,啐地一口,退出场间,同时驱了驱离得稍近的兵卒。

书格在旁也是面红耳赤,血气翻涌。这将军一伙抢功不够,拿官威压人,还扣莫须有的罪名,真是臭鱼烂虾扣在棺材板上——恶心死人了!

老板又坐到茶桌边,两名伙计端上茶壶与茶。左旗恰好瞥见这边,微微一笑。

其中一名伙计俯身凑近老板,低声报道:“老板,是……纤云的兄长。”

老板眉头微微一皱,闪过一抹惊异,随后嗯了一声,喝了口茶。

那马儿吭哧两声,前蹄跳踏,驮着将军,出了队伍,横走至左旗另侧三丈驻了蹄。甩着头,抖着耳,仍咴儿咴儿地哼着,似在扬威,又带讥诮。

一阵风,扬了尘,起了一旁焚剩着的炭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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