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童尺铁棍连连挑起土石，一轮棍舞，击飞。土石激射而出，撞在后排树干，回弹向前排树背。

“啪啪啪……”一波翠厄嗷嗷惊叫着，被逼了出来。有的扒拉着脸上的土石，有的捂搓着股背。

翊廷司司卫们已重新填装弩箭，一番点射。又杀十余。

一声长鸣彻林间，众人皆惊。这声是鹤唳，是苍厄。

“放箭！点火！”不待任何后续，左旗一声令下。

十名司卫训练有素，其中五人沾油点火，抬弩，分别射出数支油火箭。黑暗中又有更多地方被点亮。这作战意图，是增加火光和防御屏障，把战斗范围扩大。司卫另五人，则端着常规弩箭戒备。

惨叫声响起，火中尽是手脚乱舞，没头苍蝇般乱窜的佝偻身影，窜着跑着，越来越慢，倒下，继续烧着。闷热的空气中涌来阵阵焦臭。

火光中另有形影闪动，目所及，弩箭射，却没有更多惨叫，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让人不大舒服的轻微摩擦声。重复数回，众人明白这些箭落了空，一时停了攻击与消耗。

几只黑褐色的狼头，嘴里衔着残断的弩箭，在黑暗中一隐一现，速度颇慢，如在炫耀，又似示威。慢慢走过那些燃烧着的翠厄尸体，在火光盛处，陆续停下，展示出恐怖怪异的身躯。足有六只，低声呼喘着。

其他翠厄也随着，出了黑暗，排到黎厄身边，发着咯咯嘎嘎的低语。它们逐渐在前面形成了半圈围袭阵势。

洪特机敏，从慌张的兵卒身上夺过几瓶油，甩砸到前方。一些甩在燃着的树干，砸裂，火溅开了花，窜上了天。一些甩落在地，拖出一道油渍，接遇了那溅下的火花，燃起一片。火势愈烈，两大片火光蔓延开，形成一道关隘，如扇虚掩的大门。

“烧开！守！”洪特纵身上前，落在两火间的缺口前戒备。童尺与沁五娘也随了上来。

老头儿却没动，尽管刚才洪特拉过、劝过甚至吼过。他此时已失了平时的疯癫与肆意，蹲在后头微微发抖。

兵卒们继续把灯油扔开，两团大火分别蔓延出两道火墙。洪特他们面前两丈多（六七米的缺口，就是眼下敌对两边唯一的通道。

火更旺，光更盛，却也眩目。兵卒们有的眯着眼、垂着刀、举手遮挡着那道道刺眼的火光。有的则谨记过往训练，将刀斜陈在身前，随时应战。

有了黎厄依仗，又似被其威压，翠厄比之前积极许多，呜哇着，纷纷越过缺口冲来。

翊廷司卫还是训练有素，八人已排开从斜侧对着缺口、绕开洪特等人点射，另两人对着火墙以外两侧与后方戒备。

洪特等人在中间拳脚纷飞，棍棒乱舞，加上兵卒们捡捡漏。冲过来的翠厄被踢进火堆，被拳掌打凹，被棍棒敲爆头，被刀刃切割，被弩箭射杀……

人这边，一时越杀越勇。

“得过去，尽快解决。全力应对苍厄。我们上！“左旗在最前，侧头喊道，领头穿过了缺口。

洪特等人自然晓得左旗意思，现有阵型打法虽稳，但却显胶着。苍厄在近，四个掀河境武者必须突进解决黎厄。避免敌方合流，分薄四名武者战力。

这边的人，只要保持如今阵型，应付零散而来的翠厄应不会有什么折损。况且两个战区相隔不远，足可回护。

于是洪特等人，紧跟而上，越过缺口，冲去寻杀黎厄。

医官、司卫还有兵卒们留在这边，应对着缺口过来的翠厄。

忽然！

“右侧有袭！”

“左侧有袭！”

两侧戒备的司卫几乎同时喊道。

只见两波翠厄绕过火墙，从两侧窜来。戒备的司卫抬弩射击，无奈战力不够，形成不了压制。三面受敌，人手不足，司卫们一时有些乱了分寸，不知该顾哪方。中间挥砍着的兵卒，有两名已被冲来的数只翠厄大口咬住，抬着咬着撕扯着，拖入阴影中。其余人被逼退了阵步。

“你们杀左中！右边我来！”一个稚音未去的喊声传来。

军旅之人，习惯听令，情急下，光暗中，竟都循了这声，聚集遏制左侧与前方厄袭，无人思及这稚音问题。

一个胖乎乎的身形则跃向右侧。一枚映着火光的明亮，在疾速舞动，轨迹行径拖出光带，似一条金银变幻、忽闪忽现的灵蛇起伏。一片呜哇连连，再，没了声气。

书格从后跟来，望着右侧尽头，火光微弱，他却看得格外明清。那上头半空，还有一抹嵌着白边的黑光，比黑夜更黑，浮着三列大字……

“掀河境，武衍论，少游枪！”

……

风悄悄地缓了。火光附近，尤为闷热。火势渐息，空气微湿。湿热混杂，让浑身血汗的人们更加难受。

“老天这是在憋雨哇……哼唔！”一个兵卒，一边将刀从一只翠厄脖颈处拔出，一边念叨。

五六十只翠厄的尸体留在那，这兵卒最后一个跨过那火的缺口，汇合前方。

火的另一边，不远，左旗等四人站立，四周他他籍籍倒着数具黎厄尸体。书格过来，惊着，看着一地。

“熊枫，付综，黄松！”左旗点了三名翊廷司卫，令道：“石壁上侦查方向。”

三人得令，蹭蹭蹭便冲向一旁拔地而起的山壁。

书格借此空，凑近圆儿，搭着肩膀，低声赞道：“可以啊！小圆圆！清怪小王子啊！”

圆儿没听过“清怪”一词，但约莫能理解意思，加上小王子这种称呼，已是一脸腼腆与得意交杂，从勾搭间，抽挣出他那圆实的小胳膊，蹭了蹭鼻子道：“嗨！胡说些啥！”

书格哼哼唧唧，继续压低声音笑问：“老实说，年纪轻轻的，掀河极峰？”

圆儿先是惊异书格知道自己境界，旋即又沾沾自喜，摇头摆手啐着：“初通！初通！”

两人低笑、叽叽咕咕，队伍虽然听不到什么，但结合一波压制暂时得利，都被这氛围感染得微微放松。

夜空已满是暗橘色的云。天黄将雨，人黄将病。那云让这夜稍亮了一些，也映衬出山的轮廓，山如钟坐。

看着这种地貌，书格忆起，像极了从前的桂柳地区。

那山壁上的树枝隐隐摇动，三个比山壁更黑的黑影错落着攀爬。

忽然，又一声鹤唳传来。一阵呼啸掠过头上，一团巨影撞在山壁，“噼里啪啦”混杂着石头碎裂、枝干断折的声响，无数碎片落下。落在那三名司卫攀爬的范围，一声惨叫随之落入壁下山林，又被其他碎片落声掩埋。

众人想寻找那巨石来处，无奈四周与头顶皆是丛林遮挡。

又两阵呼啸而过，砸向山壁。

山壁上剩余的二人，有了先前一袭，多了警惕，上蹿下跳着，躲过了这两击与碎落。同时，掏出烟火信，射向了来石处。

与此同时，左旗也没闲着，打量一翻四周上下，最终视线落在洪特身上。退后一丈，喊了句：“洪先生助我！”

洪特一扭头，再一抬头，心领神会。沉腰扎马，双掌交叠在小腹前搭了个“抬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