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方还有四十里到达战场(1 / 2)

侠狗乱 就一个酒窝 7710 字 2023-05-17

风势渐大,吹得篝火余烬劈啪作响,星火飘飞。

火星子扬过场间剩着的烤猪骨架,忽明忽暗,有些悚然。

伙计从伙棚前的水缸舀来水,泼到余烬中。“呲啦”一声,这片空地彻底隐没在夜幕中,很难想象刚才有一群人在这里吃肉喝汤,插科打诨。

书格三人进到医官屋内,只见灯火通明,布置比左旗那屋要好不少。

左旗看了他们一眼,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人?”

书格觉着惶恐,想退出去,又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万一圆儿回去不说,或说不尽呢。

圆儿则微仰鼻子,昂首挺胸,不肯让步。他有那么一瞬闪过念头,让书格出去,留着自己。但觉着这么做也是输了气势。而且万一书格走了,还嫌人多,那岂不是还得轮到自己?怎么也得紧握还价余地,绝不轻易让步。

洪特自然知道小胖子的心思,只得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拱手道:“聚瀚斋,洪特,字创杰,斋内通字排十三。”

左旗倒是礼貌地回了一礼,旋即问道:“我见洪先生一直随队伍行,在伙夫列。不知先生此次出斋,所为何事?”

洪特回答:“南关战事在即,斋主派我先行前往应备。这伙夫老板与我为友,正巧也随这次队伍南下,我便以伙计身份同行。”

左旗听了竟似不满,皱了皱眉。

身旁副手深知左旗脾性,听着对话,察言观色,此时已知主官愠色为何,插话道:“先生此举不妥。先生位居贵斋通字十三,本……可加急前往南关。何必在此中耽搁。”他原想说“本该”,但想到聚翰斋在天下的地位,转而改用稍微温和的措辞。

“嗯?”左旗发声,摘责副手言过了。这或是假意,或是补充,但不似客气。

圆儿顿时火起,张口便要回呛。洪特已霍地转身,盯着他。圆儿抬头看着洪特,洪特低头看着圆儿,四目以对,场面气氛颇为尴尬。

洪特知道,那副手的话,必会惹急圆儿。又或者,那副手即便不说话,圆儿也随时会发作。这是绕不过去的。所以,他便用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和尴尬的对视,压住圆儿的火气,同时借此突兀,向翊廷司宣告一个态度,“不要再让彼此尴尬”!

结合左旗的刚那一声“嗯”,一屋人便同时承受着这种无声的尴尬。

数息后,圆儿终于压了火,撇头看向别处。

洪特才转过身,面带微笑道:“除我以外,已有其他先生到了南关。”

左旗自然知道对方刚才是何用意,不由自失一笑,点头,又施一礼道:“劳烦了斋里先生们。”

“言重。这位军爷?”洪特欠身回礼,看向榻上那伤兵。

左旗示意医官汇报。医官看来四五十岁模样,两鬓斑白,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像是贴在颌下。他那身形也如那胡须般单薄,在这屋中无风,仍似飘摇。他颔首道:“是邕州城的巡防骑兵。这身应是被‘厄’所伤。老夫已施针包扎,无奈伤势严重,此时仍未能清醒。”

洪特略通医术,上前翻起那伤兵眼皮查看。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小皮囊,抽起一根银针。

左旗眉心一皱,旋即又舒展开,觉着洪特行事倒算果断。

医官看清那针,慌乱地舞着手去拦:“先生!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呀!”

圆儿此时也紧张起来,书格在一旁不知所以,凑近圆儿便要问那是什么。

未及开口,那边医官继续苦劝:“谷余勇是战时才用。这兵娃子已经伤成这样,用这针,肯定熬不过去的呀!”

洪特盯着医官,面无表情,眼中却是微微湿红,开口简单数字:“事既涉厄,便是战时。”

医官一顿,神情凝滞,双手仍抓着洪特的双臂,却比刚才微松。

“他说的对。施针。”左旗说道,语气平淡。

医官看看左旗,又看看洪特,再看看塌上的伤兵,最终只得松手让开。

洪特点头致谢,上去将针扎在伤兵脖子,两息后拔出。

顷刻,伤兵扯着嗓子,倒抽口气,又连咳数声,肘顶着塌沿便要挣扎起身。医官赶紧上前搀挽,让他斜靠在床头。

左旗也已抢了过来,一手托着那伤兵肩头,直接道:“翊廷司副都尉,左旗。是不是厄袭?”

听到厄袭二字,那伤兵眼睛瞪大,瞳孔缩小,浑身发抖,极为恐惧,颤抖着点了点头。

“位置?”

“西南……四十里地……驿站边有一大榕树,往林里……一里地。”

“多少?”

“四五十……我们杀了十一二。”伤兵说着,并低头打量自己,看到前胸的血正往外冒。

“好!你叫什么名字?家中有何人?”左旗捏托着他的下巴,强抬起他的头,继续问着。

“我……我叫杜力。家里有老父母……和弟弟。”杜力惊惶地看着他的眼睛,机械地回答。

“好。无论之后怎样。二老日后我左旗负责。你歇息一下。”说罢,左旗转身便往外走。洪特跟着,副手绕前也跟了上去。圆儿和书格在那,看着,犹豫着。

“有……红卵!有苍厄!”杜力向着正踏过门槛的左旗喊道。

左旗如被雷击,杵在原地,洪特和副手也都停住。圆儿瞪大眼看着左旗后背。书格不明所以,只觉事态严重。

“他们都死了。我的弟兄们……我看到……厄追上了……他们让我分头走,另外求援。”

“哈!”左旗自哂一声,踏了出去。

这边,医官并指一戳,戳在杜力耳背下方,后者便软瘫倒在榻上,半昏半醒,却是少了刚才那惊恐与痛苦。医官将他放平,坐在榻旁静静地守着。

“你们也出去吧。我看看他就来。”医官说着,没有抬头。躺着的独力,急促的呼吸慢慢转为缓和,甚至……虚弱……

圆儿向着榻,躬身两礼,一对伤兵,一对医官。然后一咬牙出了去。书格赶紧跟上。

到了外面,已明火执仗,一片亮堂。

只听得左旗那副手吆喝:“老王!弄出十个能干能打的兄弟跟我们走!”喊话对象正是那王头儿。

驿站原本驿守连打杂小厮一共三人。这趟队伍,有押行兵卒二十人,配军流徒五十五人,翊廷司卫十人。还有瓦房里关着的两位,然后便是伙棚的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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