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是舒逑。”小胖少年负着手,轻晃脑袋,像个说书先生,走到书格侧旁,继续道:“掀河境武者。听说早前在京畿道,被翊廷司制服抓获。”
“掀河境?”忆起从前的小说、影视剧,书格料定,这大概应是武功的境界等级了。便追问:“那是第几级?”
少年觉着逮着了个听众,张嘴便欲讲解,却又顿了顿,故作老气道:“噢?你不知春风八境?”同时转身一跃,从草棚顶上抽下一截茅杆儿。
书格惊讶地看着,这小胖子圆滚滚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这一跃可是能扣篮的高度。还是旱地拔葱,没带助跑的。
少年落地,得意地看了看书格。书格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不知。
少年两眼微眯,却闪射着亮光,挺一挺胸膛,深吸口气,用茅杆儿在地上写着,念道:“春风八境。临池、动涟……”
“唉!等等!”书格望向尘嚣那边,拉拽少年写字的手,指着半空,喊道:“又一个!也是掀河!”
少年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那边,又莫名其妙地回视书格,不明他为何指着天嚷嚷。
“是不是要开打了?要不我们靠近些看看?噢!危险不?”书格兴致高昂,这可是真武侠对决了,当然要凑近了看。
这一提醒,少年恍然大悟:“噢!对!走走走!不危险,不危险。掀河打架多大点事儿!”心里想起,定是那小子要出手了,得去看看。
书格此时手脚仍戴链铐,只得并着手,拖着小碎步,蹭着跑着,扬起一溜烟尘,样子颇为滑稽。他又忽略了自己此时身份,还有擅自走动可能会带来的麻烦。
少年则慢慢跟在后头看着,甚觉有趣。路过伙棚时,他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去,只见老板正皱着眉盯着自己。于是他低了头,慢了脚。
老板睨了两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少年耳尖,霍地抬头,知道这声叹,便算是准允了。眼里闪着激动与欣喜,朝老板吐了个舌头,便追上书格。
书格已躲在一墙边,探头望着。这里离那边还约有二十米。面前就是个小下坡,地势比那边稍高一些,能越过兵卒看到对峙的两人。
只见其中一人,衣服褴褛,魁武壮硕,粗犷黝黑,全身散着凶狠气焰。
另一人,则脸罩银色虎头面具,一身银灰劲装打扮,胸前别着一个金色羽型徽章,羽上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书格这才惊觉,自己从前可是两百度的近视眼,现在这距离,竟可几近看清那人胸前徽章的做工细节。
“你躲这干啥呀?”少年凑近问道。书格正琢磨着自身又一变化,被冷不丁地轻吓一跳。
书格扭头瞥了眼少年,不失礼貌地笑笑,转而继续扒着墙,探着脑袋问道:“那两个是什么人呀?”
少年扬扬指头,解说道:“大块儿的那个,叫舒逑,外号绵中铁,干杀人买卖的。听说三个月前被翊廷司副都使,裘幸,在京畿道抓获。因他武达掀河境,暂免了死,被发配到南边当‘乌鸦’。”
“乌鸦?”书格边望边问。
“替朝廷卖命的武人武者,民间有个称法,叫堂前燕。古云,‘堂有云燕穿,吉除祸患乱’。有他们在,外敌难侵,民殷国富。当然,也有另一层意思,就是他们本事再高,也是受着朝廷豢养,不过是皇帝宫阁殿宇檐下的燕子罢了。而这些武学有些修为,又犯了事被发配的犯人武者,则被称为乌鸦。燕子、乌鸦,外貌相似,都是一般黑,但一种寓意祥正,一种则遭嫌。”
“噢!好!”书格听懂,且觉有意思,回瞥了少年,连连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少年愣了愣,琢磨着自己是说到哪了?
“舒逑!发配到南边当乌鸦……”书格提示道。
“哦!”少年应声,反应像个孩子。他也确是个孩子。
他顿了顿,理了理,继续说道:“舒逑,外号绵中铁。武学是……”
“飞絮铁石手!”书格压着声,惊呼出一套词儿。
“你怎么知道的?”少年又被抢了话,对书格是又气又奇。
书格手指向那边,头也不回地说:“那不写着嘛?好土的名字!”
少年望去,只见舒逑和那面具青年在搏斗。上下张望,却是莫名其妙,再次问书格:“哪里写着?”
“噢!搞错了。快看他俩对决!”书格边瞪眼注视着战况,边搪塞答道。他此时心中已有了个大概,只这可是他在“这里”看到的第一场武打对决,自然得瞧仔细了。便先略过一些疑问。
只见那边,那叫舒逑的魁梧大汉抡起双拳,发起抢攻,拳带罡风,犹如实质。拳势落空扫过之处三四米外,仍可飞沙走石。
再看那面具青年,仅是躲闪,未有迎击。
“你看他双拳霸道刚硬,进而无守。但只要对手进招,他便会变掌化劲,推拉摇移,再施以重拳还击。”少年倒也不在意书格问而又止,反而积极地在旁解说。
“噢!刚柔并济,难怪叫绵中铁。那戴面具的怎么不还击?他俩谁厉害啊?他俩好像都是那什么掀河。”书格渐渐从墙后挪出,往前走了几步,想靠近再看仔细些。
少年紧跟上来,神情却有些慵懒且不屑道:“那应是戴面具的厉害些。”
战况推移,那边舒逑发拳逾百,微显疲滞,一息缓了拳势。这时,面具青年似逮住了这一破绽,终于反击,挺起右掌便袭上去。
舒逑眼中一亮,嘴角一扬,双手交叠一钳,便扼住对方来掌,紧接着便要如少年适才描述,反扣拉拽,化解敌招并施以还击。
可他这一拉,竟是没能拉动对方。
面具青年嘴角也是一勾,他早料舒逑是故意露出破绽,下盘已提前稳扎应对。继而被钳住的手则是一拽,下盘一松,身子便滑前贴近舒逑。再以肘子一进、一反压,便反制住了舒逑的双臂。
舒逑燥莽,自是较劲,双手仍不肯松,已被压得倾前了身。与此同时,面具青年肘子又是一抬,舒逑下巴便重重迎上去吃了一记,还咬着了舌边。疼得他半张脸面容扭曲,眯出眼泪,这才肯松手,却未撤退,抡起一拳,便欲讨回所亏。
却见青年低身一步向前,脸贴擦着舒逑出拳的膀臂而上,右手食中二指并为剑形,疾送而出。
戳!
进!
击中舒逑左腋下两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