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雨康说:“等下一起开个小会,我把戴玲叫过来。”
午后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谈谈的檀香味,若有若无、醒脑提神。
欧阳秋歌和陶弥渡分坐在一张方形茶几两侧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遥相呼应。文员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温度恰到好处。他们点头称谢。
欧阳秋歌的坐姿优雅得体,但显然没有个性。她双腿并拢,斜向一侧,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陶弥渡端坐着,腰杆挺直,两个眼睛在办公室里四处欣赏。
左雨康办公室舒适典雅。吊顶的天花板、地毯、沙发、椅子都是米黄色调,颜色深浅各有不同;藏在天顶里的射灯散发出明黄色的柔光,像山涧的清泉,安抚着一颗颗躁动的心;门、背景墙、书柜等木制品基本为红棕色,不知道是花梨木还是红酸枝;大班桌为深褐色,像一块巨大的压舱石、镇宅之宝,非常显眼;大班桌后面背景墙上镶嵌了一幅画,大气恢弘,是南宋画家赵黻的《万里江山图》。不过不可能是真的,真迹藏在故宫里。
办公室侧面挂的一个横幅尤其醒目,吸引了陶弥渡的目光。横幅上用隶书冷静地写了八个大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陶弥渡心想:估计是条座右铭,告诫自己没事别乱动,有事要快跑!
跟欧阳秋歌四目相触,陶弥渡发出小声感叹:“我那破办公室跟左总的办公室比起来,就像狗窝跟五星级酒店相比。”
欧阳秋歌瞟了陶弥渡一眼,见他目光游移,在左雨康办公室里东张西望,一幅若无其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原本还有些替他担心,现在恨不得用棒槌敲他脑袋,让他醒醒:“你的唯一目标是把公司业务做起来,不要去想什么办公室,钱是不经花的,要花在跟业务有关的地方,其它能省则省!”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都明白!”陶弥渡问欧阳秋歌:“你认为我那办公室挂个什么座右铭合适?”
“我想想阿……”欧阳秋歌露出一丝黠笑,故作沉思状:“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陶弥渡笑道:“哈哈,你启发了我,就写:‘干啥啥都行,干活第一名!’怎么样?”
“好吧,直白励志!”
……
左雨康和戴玲一同走进办公室。今天戴玲穿得很朴素,白衬衫,黑色包臀裙,就像办公室里一位普通女秘书。不过谁都希望有这么一位秘书。办公室文员也是这副装束,左雨康让她把门关上。
“你们都过来,”左雨康推开一扇侧门,里面藏着一间隔音很好的小型会议室,看起来非常适合讨论商业机密。
大家在会议室里坐定。左雨康对着陶弥渡说:“小陶,经过投资委员会讨论,大家认为大规模投资初创通信公司时机还不成熟,”左雨康话锋一转:“但我考虑以个人名义进行少量投资,先试试水。”
下面鸦雀无声,陶弥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雨康问陶弥渡:“小陶,听说你在自主创业,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陶弥渡回答得干净利索:“公司名字想好了,叫深圳菠萝蜜通信技术有限公司。我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另一个合伙人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总投资额三十万。”
左雨康沉吟半响,问他:“你有没有意愿增加投资,扩大公司注册资本?”
陶弥渡心想,有这等好事?我岂不是做梦都笑醒!不过表现不能太过急切:“当然愿意扩大注册资本,使公司能从一个更高的起点起步,但是……增加投资要征求合伙人同意。”
左雨康没理会陶弥渡的什么“但是”,直接问:“你公司的核心业务是什么?”
陶弥渡透露了他的经营之道:“先做贸易,代理国外产品。以目前公司实力,肯定无力做产品研发。”
左雨康对陶弥渡的想法给予肯定:“这样也好!先用两三年深耕市场,再针对性研发产品,会更有把握。”
陶弥渡觉得有必要及时抓住机会:“那等会我联系合伙人,商量扩大注册资本的事……”
左雨康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我们暂时不做决定,先放松一下,一起玩个游戏!”
一起玩游戏?三人暂时弄不清左雨康葫芦里卖什么药。
左雨康指了指会议室的侧面:“大家看,那边有个箱子。”
顺着左雨康所指,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拢过去:在会议室边上有个像吧台一样的条形桌,紧贴着墙。条形桌桌面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个茶色正方形木箱子,箱子朝天那面有个圆孔,可以伸一只手进去。箱子右侧分两排摆着十个米黄色小方盒,像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小方盒用盖子盖着。箱子左侧还有另外两个一红一蓝很特别的小方盒。
箱子附近的墙上挂了块白板,下面有几支记号笔。谁要是想到什么好主意或者歪主意,都可以马上在上面写写画画记录下来。
陶弥渡很想知道那些盒子里藏着什么样的稀奇古怪。欧阳秋歌也想知道。
看到两人眼中流露出好奇,戴玲笑而不语,估计这游戏她玩过。
左雨康揭开了谜底:“每个黄色盒子装有一百个小球,每个小球上标有数字。第一个盒子全部是数字1的球,第二个盒子是数字2的球,后面依次是数字5、1、2、3、5、1、5、1的球,数字不同的球颜色也不同。”左雨康想考一考大家,增加点趣味:“你们猜猜看,这游戏怎么玩?”
欧阳秋歌说:“哦,我知道了,就像彩票摇奖,一切全凭运气。”
陶弥渡有些疑问:“如果说摇奖,这木头箱子不会动,摇不出来吧?”
欧阳秋歌笑他:“真够呆的!摇不出来就不能伸手进去抓吗?”
左雨康确认了这个说法:“猜对了,确实是伸手进去抓。但怎么个抓法?那可是大有讲究。”
左雨康继续给大家答疑解惑:“这游戏有很多种玩法,有各种不同规则,今天我们选八号玩法,叫‘猛虎扑羊’。”
陶弥渡心里忽然联想到一句鸟语: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只虎拖羊,你吃肉,我吃肠……这主意不错!
欧阳秋歌微笑道:“哟,玩法还有名字阿?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左雨康跟文员说:“小任,你帮忙往箱子里放一百个小球,其中1号球放两个,5号球放八个,2号球放二十个,1号球放七十个。”
欧阳秋歌有些惊奇:“放一百个球?天呐!那得数到啥时候?”她心里忽然想到:放这么多球,万一数错了怎么办?于是问左雨康:“左总,我上去帮小任核对一下怎样?”
左雨康点头同意:“好,你过去吧!”
文员按照左雨康吩咐,从盒子里取出不同标号的一百个球给欧阳秋歌核对,欧阳秋歌一五一十地核对无误后将小球放进箱子,用手搅拌均匀。
回到座位,欧阳秋歌坐在陶弥渡旁边。她暼了一眼陶弥渡的手,脸上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心想:是不是让小陶这呆子伸手进去抓一把,抓到多少投多少?这挺有意思阿!
左雨康语调沉稳,说出他的至理名言:“投资实际上是个概率游戏,根据概率跟市场对手博弈,根据概率做出有利选择!”
听左雨康这么一说,陶弥渡和欧阳秋歌心里有些跃跃欲试。
“下面我说游戏规则,”左雨康给大家介绍:“我们分成两个队,红队和蓝队。每个队派一名代表,轮流从箱子里摸球,每次只摸一个球,大家听明白了吗?”
欧阳秋歌说:“这跟打牌一样,我明白了,红队摸到的球放红色的盒子里,蓝队摸到的球放蓝色盒子里。”
“说得不错,”左雨康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摆了摆:“摸球的人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选择:要这个球,将球放到自己这方的空盒里;第二种选择,不要这个球,把球放回箱子,重新再摸。”
“不要的球还可以放回去?重新再摸?天呐!”欧阳秋歌有些惊奇:“那重新再摸的次数有没有限制阿?”
“当然有限制,”左雨康解析道:“每个球最多能摸5次,摸到第5次就必须要这个球。”
“如果前面摸到2号球,我不想要,放回去。结果手气不好,后面摸到的都是1号球,一直摸到第五个,还是1号球,那我只好认命,只能要这个1号球,对吧?左总!”欧阳秋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