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岂可自责?”马英慌忙说道:“说起来,英也算是县衙的一介老吏,伺候过七八位上官,期间也曾遭遇到瘟疫。但论起处置手段,哪一个比得上县尊你?”
“不说这个了,”刘驹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走动,“后面厨房有现成的饭食,老马你且去填饱肚子,就不要回家去了,免得连累家人,就在县衙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本县陪你去北乡看看。”
“使不得,”马英跳了起来,“县尊坐镇县衙,居中调度即可,岂能身赴险地,万一万一”
“老马你多虑了,”刘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扛不扛得住天花,但身为一县之长,如不能亲赴一线,如何能提振士气,“做好防护,过不了疫气。”
北乡新亭牛角里,人口约有三百,因为瘟疫肆虐,整个村庄一片死寂。
刘驹赶到的时候,村口的几个大铁锅内正熬着草药,几个衙役手拿着棍杖来回巡视,通往村庄的路上铺满了石灰粉,此外看不到一个人影。
马英跳下马,将马缰绳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返身要帮刘驹拴马的时候,看到刘县尊已经将马栓好了,便陪着笑脸说道:“县尊,村口那个大草棚是卑职命人刚刚搭建的,估摸着其他人都在里面呢。”
刘驹点了点头,随着马英进了草棚。草棚内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夫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外,其他二十多个衙役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马英清了清嗓子就要说话,刘驹急忙摆手制止,示意不要打扰那些衙役们休息,随即缓步走到几个大夫身边,听他们议论了片刻,摸不着一点头脑,便开口问道:“诸位大夫,我看草棚外熬着草药,不知村民们服用后可有疗效?”
几个年老的大夫这才停止了讨论,看到是县尊亲临,急忙起身见礼,其中一个说道:“虽未看到确切疗效,但以今早的情形来看,发病的村民减少了不少?”
听到这话,刘驹眉头不由得一皱,昨晚马英说的可不是这样子,难道一晚过去,事情朝好的方向转变了?想到这儿不由得看了马英一眼。
混了半辈子官场的马英哪里还不明白,急忙问那个说话的大夫,“黄老,昨日我离去之时,病人只多不少,怎地今日情形缓和了?”
黄大夫捋着胡须,笑吟吟说道:“县尊当面,我等不敢居功。马主簿昨日离开后,牛角里来了一位外地人,自称手中有治疗瘟疫的秘方,得自张机神医。我等大喜,急忙问他需要多少银钱可换得此方,谁料那人说道,只为济世救民,不收半分银钱,当下将方子详细说出,我等参详后,皆曰此方大妙,必是出于张神医之手,因此照方拿药,熬煮了分给村民。一夜过后,患病者皆有减轻迹象,新增患病者只有二三人而已。”
刘驹心中大喜,急忙问道:“那外地人何在?本县要当面致谢。”
黄大夫说道:“那人献了药方后便不见了踪影。”
“天佑谷城,天佑谷城啊,县尊,”马英激动地泪水模糊,“这必是县尊的善政上达天听,便派了神人下世,拯救苍生。”
古人迷信,只得由他去说,刘驹却是半点也不信的,但事情有了转机,内心的喜悦也是难以抑制,“俗语云行百里者半九十,疫情既然出现转机,还要再辛苦诸位一段时日,待到瘟疫彻底控制,本县要为诸位刻碑立转,彰显功劳。”
几个大夫一听大喜。这时候还没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一说,但作为一个大夫,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干的本就是积阴德的事,如果以县衙的名义刻碑立转,这份名望可就蹭蹭的往上涨了,足够后世子孙吃几辈子老本了。
黄大夫在谷城年高德昭,算是地方名医,当下代表几个大夫发言,“县尊吩咐,敢不从命。我等必坚守村内,苦心孤诣,医治百姓,瘟疫不除,誓不还家。”
刘驹向前抱住黄大夫的双臂,诚恳说道:“拜托诸位了。”
此时睡觉的衙役们听到动静,都折身起来,围住了刘驹。刘驹一一慰问,做足了姿态。见事情差不多了,刘驹便吩咐马英,让他领人将带来的高度酒、猪肉、口罩等物搬运到草棚内。
王医官听到刘驹亲临,也匆匆赶来,刚刚走进草棚便大声埋怨马英,“马主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县尊万金之躯,身系一县百姓安危,怎可身临险地,若有万一,将置谷城十万子民何地?”
马英苦笑,刘驹说道:“王医官不必多虑,是我执意要来。目前村民情形如何?”
“恭喜县尊,贺喜县尊,瘟疫已经出现好的转机,”王医官觉得戴着口罩回话是对上司的不尊重,伸手就要摘掉,被刘驹摆手止住了,只好接着说道:“昨日那外地人的药方果然神奇,刚才下官去村内查看,这半日一夜过去,患病的十几人皆已高烧尽退,能进饮食了。”
“百姓情绪可安稳?”刘驹接着问道,“可曾有怨言?”
“县尊处置得当,指挥有方,百姓只有感恩戴德,哪有半句怨言?”王医官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说道:“县里运送来大批钱粮,百姓足衣足食,皆服从县衙安排,安心在家等待瘟疫过去。”
刘驹让典韦倒了点高度酒洗手,又拿了一个新口罩用高度酒泡了,捂住了口鼻,这才对王医官说道:“再辛苦王医官一趟,陪我去村民家中看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