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休沐,刘驹蹲在棉田的地头上看着刚冒出头的棉芽,心情喜悦的与几个老农闲话,顺带着说了一些棉田管理上的事。
“县尊,”远远地一人呼喊着朝这边跑来,刘驹抬头一看,认得是县衙负责民政的一个椽史,名叫马文。(椽史,县衙各部门的负责人,正职为椽,副职为史。
刘驹站起身,来到田间的小路上,马文气喘吁吁的也赶到近前。
“何事?”
“北乡清亭牛角里发生了瘟疫,已经死了八人了。”马文喘了几口气,才说出来。
刘驹听到,脸唰的就白了。这个时代发生瘟疫,跟洪水泛滥没有什么区别,在医学还不发达的情况下,一旦传播开来,十室九空也不为过。北乡位于济水北岸,人少地多,就把附近投靠过来的百姓大多数安置在那儿了,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
“回城,”刘驹立马说道:“老典,将你的马匹让与马椽,你步行回去。”说完翻身上马就走。
马文也赶紧从典韦手里接过缰绳,喝着一路烟尘,紧紧跟随。
“马椽,可知道死者生前有何症状?”刘驹看到马文跟上来,稍勒了一下缰绳。
“据来报的亭长所言,曾高热不止,全身遍布水疱。”
刘驹一边飞驰,一边思索,快到县城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一阵轰鸣,“难道这是天花?”
县衙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整个县衙的人员全都到了,一个个鸦雀无声,等着刘驹来了拿主意。
刘驹急匆匆的进了县衙大厅,立定了身子,大声说道:“马英,立即带领五十个衙役,前往牛角里,封锁村子所有路口,许进不许出。”
马英急忙起身去了。
“蔡九,即刻组织民夫,运送石灰,我要你在今日午后,将石灰粉撒遍整个牛角里。”
蔡九这时候也知道利害,急忙走了。
“肖椽,我从库房中调拨绢布五十匹与你,请你立刻组织人手,缝制口罩。”刘驹拿起桌案上的毛笔,画着口罩的样式,手上不停,嘴里说道:“绢布七层,决不可省减。第一批做好之后,派人火速送往牛角里,先紧着衙门的人使用。”
肖椽是负责营建的官吏,急忙领命。
“公台先生,请你代笔上书郡府,告知实情,请郡府派兵守住通往谷城的道路,避免瘟疫外传;另请上奏朝廷,希望可以派遣有经验的医官来救治百姓,”刘驹略一思索,“对了,最好能请到南阳张机张仲景前来。”
“马文,立刻组织人手,前去安抚百姓,没有要事不得外出,尽量待在家中,另外,如果哪一个村庄发现苗头不对,立刻封锁,不得有误。”
“王医官(即卫生局长,组织谷城名医,携带药材,前去牛角里诊治病人。请告知他们,一定做好个人防护,免得过了疫气。”
打发走了众人,典韦赶了回来,看到刘驹瘫坐在椅子上,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边,也不敢说话。
刘驹脑子可没闲着,正在思索是否有遗漏的地方,看到典韦,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典,你即刻打马前去龙池,让周仓安排人手,将李曼成前次送来的酒水,两坛制作成一坛备用。”
典韦张了张嘴,本想说不去,但看到刘驹的目光,没敢反驳。
这时陈宫写完了书信和奏疏走了过来,急忙拦住了典韦,“县尊,典韦还是留在身边护卫安全,我去走一遭吧。”
刘驹只好答应,低声说道:“公台先生,还要飞书告知文谦,严防军中出现异样。龙池那边酒水制作出来,先生可取一容器点燃,火焰熄灭后,若是剩余的水不到三成,才能大用,剩余的水少了酒内加水,水多需要重新蒸馏,你可明白?”
陈宫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
“龙池那边,也有不少绢布,先生命人就地缝制口罩,送与文谦,保证每一士卒两个口罩,换下的口罩沸水蒸煮后才可再次使用,同时严令军中不得饮生水,吃生食。”
陈宫虽然不太明白刘驹为什么这么说,但见他说的郑重,点头去了。
刘驹闭着双眼,仰起头发呆。典韦不敢打扰,也呆呆站着。
甘霖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手里提溜着小吃,看到两人的样子,捂着小嘴“噗呲”笑了,“你们俩怎么都成了呆头鹅了?”
刘驹听到,睁开眼来,“不好好待在家中读书,又去买零嘴吃,该打。”
这话甘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将零嘴放在桌案上打开,拿起一块麦芽糖就要往刘驹嘴里塞,刘驹却不过,张嘴接了,甘霖又抓了一把,递给典韦,“回家给你家典满吃。”
刘驹笑了,“典满不过是一岁多的娃娃,如何吃?”
“嘿嘿,县尊,俺回家用温水化开,给儿子喝。”
“咦,”刘驹惊奇的看了一眼典韦,“脑袋瓜子转的够快的。”
甘霖不满的白了一眼刘驹,“小典满吃了我的零嘴,才那么白白胖胖的好不。对了,驹儿哥,刚才路过对面的茶馆,听崔大叔说了一见稀罕事。”
刘驹没接话,典韦却好奇心极强的催促道:“快说来听听。”
“崔大叔说道,有个老农家的母牛奇怪得很,奶头竟长得跟葡萄似的,引得好多人围着看。”
“那母牛在哪儿?”典韦急忙问道。
“我哪儿知道?崔大叔说老农在他那儿喝了茶水,就牵着牛走了。”
“去哪儿了?崔大叔说没说?”典韦继续追问。
“八成去了牛市,”甘霖不确定的说道:“又不关我的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刘驹忽然睁大了双眼,跳起来就往县衙外走,唬得甘霖和典韦一跳,急忙跟了上去。俩人出了县衙,看到刘驹正拉着崔大叔在说着什么,还没走到茶馆近前,刘驹却像发了疯似的朝城南的牛市奔跑而去。
典韦拉了甘霖一把,嚷道:“你跟不上的,快回县衙吧。”
城南的牛市上,散落着十几头牛在等待买主。一个愁眉不展的老者,蹲在自家的老牛旁边,不住地唉声叹气。
刘驹赶到牛市,双眼一打量,便朝着老者走了过来,先围着牛转了一圈,仔细看那母牛的乳头,果然布满了明溜溜的几个水疱,乳房的皮肤上也有不少。那牛看到生人走近,变得狂躁起来,低声哞叫,牛头一低,就要顶向刘驹。
刘驹岂能让一头牛给伤了,一步跳开了一丈多远,那牛的主人此时已经起身,紧紧拉住了牛缰绳。
“老丈,这牛我买了,”刘驹见牛的情绪稳定下来,才走到老者身边说道:“不知老丈可还曾见过类似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