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舞阴,此地虽属南阳郡但离许都所在的颍川不远,多亏典韦率亲兵数百人皆奋勇抵御敌军,才让我们有机会出逃,即使最后只剩十余人殊死搏斗,个个仍是以一当十,典韦更是冲杀敌方数人之后瞋目大骂而死。想起当初和典韦分别时的场景,连平时吃饭喝酒最开心的时候都没有见他如此笑过,往日里谨言慎行只顾护卫,我想当时他意识到已经回不来了,我不禁泪流满面。
我招募间谍寻回典韦尸首,见到他身首异处,可想他生前是多么英勇作战,死后尸体还遭受残害,念及此我顿时痛哭流涕,此仇不报我誓不罢休。派人送典韦回襄邑安葬,他虽是陈留己吾人,但家室都在襄邑,自然由他家安排丧葬事宜,拜典韦儿子典满为郎中,待他为父亲守孝之后再去赴任。
我正准备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此时青州军一群人前来告状,几人七嘴八舌也说不清,反正看起来是义愤填膺,我只好让青州军中唯一有文化的人总结一下再说。
“撤回舞阴的路上有一队兵说将军您的坏话,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是仰仗将军才有如今的生活,他们怎么有脸一看形势不好就骂骂咧咧,根本不知道忠义两字,所以我们扒了他们衣服,让他们滚回去,没资格做将军的兵。”他稍微停顿,同行的附和称是,反而令我有些脸红,一路上我的确疏于对军队的约束,顾不上他们的死活。
“我们没打死他们已经算遵纪守法了,谁知道他们找了个靠山于禁,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我们,要不是我们记着将军的军法,我们早翻脸和他们干了!”他一说完,随行几人又附和,“对!早和他们干了!”
于禁此人自来我军开始便军纪严明,不像是徇私枉法之人,其中必有误会,我安抚青州军众人此事我会解决,并告知以后有同类事件发生应当先上报。听史涣说在我失神的这段时间,众将都想求见于我,军中少了我的指挥顿时乱成一团,只有于禁仍旧管理自己所属且战且退,他自然不会做出有违军纪,偏袒一方的行为。
过了许久,我不见于禁来报,青州军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军皆知他却不为所动,不过于禁是有主见的人,不像其余诸将不是像青州军一样替我考虑,就是替自己考虑,他是真正清楚军法作用的人,我也就暂时搁置此事。张绣和刘表合攻穰城,很快宛城以南安众诸县都被夺走,如今我军也仅占据着宛城以东的章陵、舞阴和叶县等,士气低下的情况下只能坚守不出,随即我要就此事回朝复命。
此时于禁终于来报告具体的情况,原来起初于禁见十余人受伤裸身在道上行走,一问才知是青州军所为,之后于禁就去营中处理违反军法的青州军。的确按军纪此类事件应当由各军互相监督,再由上级处理,但失去我统帅导致各部门混乱,于禁代行军法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如果仅仅如此,他为何这么晚才来报告。
“现在贼军在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追来,不预先做好防备,怎么来抵御敌军?而且主公英明,不会听信片面之言。”于禁理所应当地说道。
我军正是需要这样的将领,军队不只是我一人的军队,该怎么做在军法军纪中都已经言明,比起其他要依赖我才能决策的将领,于禁明显优秀许多。我十分欣慰地说道,“淯水受难我太过急火攻心,将军在乱军中还能整顿军队,讨伐暴乱坚固堡垒,有着不可动摇的气节,即使是古代的名将也不过如此。”上表封于禁为益寿亭侯。
我没想到失去我的军队士气会如此低落,各部之间的协调性会变这么低,导致战斗力骤降,以往再苦再难都有我指挥,如今这是过去军队所没有面临过的险境。军队虽然是因我而变强,有我自然能发挥最大能力,但其实即使脱离了我,军队依然有很大的战斗能力,只是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个事实,毕竟在我的领导下作战让他们形成了惯性。我军向来都是战前动员,战后庆功,虽然此次我军失败的缘由主要在于我,但我们需要总结失败的教训,也需要让全军重拾信心,不让大家因败而惧,所以进行一次战后的动员。
在一次次攻守转换和战阵变换的演练中,军队会更加成为一个整体,各部也会更清楚自身的作用,每个士卒更会意识到是自身的每一次冲杀才会使军队所向彼靡,但这一切都需要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吸收,此刻只是开始。之后就是将领间的动员,战争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将领的作用就是贯彻主帅的意志,首先是明确主帅所引导的大方向的正确性,其次才是将领的执行能力,只要充分意识我的想法就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宛城之战完全是我被张绣算计,十数天以来我既没有收编张绣军队,也没有占据宛城才让张绣有机可乘,如果让其派遣人质应该就能顺理成章许多。我在帐内和众将总结完此次战场教训后,自然无需让将领理解我杂七杂八的想法,只要重振我在军中威信,信心十足地说道,“我接受张绣等人投降,错在没有立即扣押人质,所以到如今的地步。我知道失败的原因,诸位看着,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败。”
随后我回朝面见天子,让曹洪暂时管理南阳事务,裴茂和关西诸将诛杀李傕并夷灭三族,郭汜被其手下五习所杀,反而我身为大将军不仅空手而且大败而归,幸亏还占据着小半南阳不至于颜面全失。满是负担地从朝堂出来后,更是让我头痛更加严重,一想到子修和安民此次随军阵亡,回到家不知该如何面对,脑壳愈发感觉嗡嗡作响。
正好广陵太守陈登回徐州后,拖人带来吕布的消息,我顺势继续去荀彧那处理公事。以往我军国大事都会和荀彧书信往来,但现在因为荀彧要处理政务,程昱要管理兖州,戏志才之前又不幸早卒,导致身边可以商量的人太少,一旦我因病欠缺考虑就容易出事,所以我需要相应的人才来辅助于我。
在我去征讨张绣期间,袁术由于之前吕布的毁约而攻击吕布,虽然吕布凭借陈珪的计谋将其抵御,但见我在宛城大败后,他因而又想和袁术联合,如今随时都有可能变卦。陈登信中还说此前得病,胸中烦闷、面色发红不想吃饭,请来华佗为他诊治,华佗为他切脉后说道,“府君胃中有虫几升,在腹内将形成疽,是因为吃生鱼造成的。”接着华佗马上做了二升汤药,陈登先喝了一升,又将其余喝完,过了一顿饭功夫陈登就吐出三升多的小虫,后来陈登逐渐恢复。
荀彧和陈登都说华佗名副其实,虽然我对此有所怀疑,但却相信他们,更何况如今形势不利,头疼毛病对我拖累太大,我要想发挥自己能力不得不治愈此病,因此我召华佗来为我看病,正好陈登将他寻来已在许都。
华佗年岁看着和我差不多,乌黑的头发却让人感觉年轻许多,行过礼后询问些病症,搭脉凝思片刻说道,“此病短时间难以治愈,长期一直治疗才能延年益寿。需规律生活、均衡饮食,防止劳神劳力和作息不规律使病情复发,同时保持心情舒畅和适当运动就能得到缓解。”
我在外打战在内理政,哪来空闲和常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来我就苦于病痛无心力施为,此时听到华佗的话不禁皱眉,荀彧马上知晓我的顾虑,心平气和地说道,“华先生,你说的在理,但曹将军长久被病痛折磨,可否有解燃眉之急的手段。”
华佗拿出一套医具,躬身作揖道,“可为将军针灸,暂时缓解疼痛。”
针灸自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记载,在此之前广有流传,虽然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扎针有些不安,但毕竟华佗是陈登和荀彧都认可的人,我也索性一试。初时还不觉得,当华佗施针一段时间后大脑似乎感觉一丝清凉,到最后拔针之时身体更是明显顺畅许多,如此看来华佗的确是名不虚实的良医。
我和荀彧商量可以试试他的方法根治病源,也好一劳永逸,不对,应该是一逸永劳,不过此时倒好,可一旦回家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