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赶赴顿丘县,体察民情之后我正准备努力施政,想不到转眼间居然又在回京城的路上。不久前宋皇后被废,宋家遭到株连,皇后父亲执金吾宋酆被处死,原先凭借妹妹封侯拜官的宋奇也被下狱,等我回去恐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即使我和宋奇关系比较近,曹家和宋家更有姻亲,以曹家谨小慎微的作风暂避风头也是合理。就算如此我被罢官仍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这层面上的事情不是我能触及的,但一路上胡思乱想也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要么是我的事间接导致了后续的发生,因为我的事让宦官意识到权利被外戚所侵犯,之后才采取一系列行动,不然就是我的事发生时此事正在发生,宦官为了掩盖他们的计划,才暂时放过了我,又或者是两者没多大联系,只是刚好在一段比较近的时间内发生罢了。
答案无从得知,连身为九卿的父亲应该也只知一二,可能只有真正权力中心的“持刀人”才会知晓为何是这块“鱼肉”,而我只有先将当官的令符和文书上交,之后再来考虑曹家会否被牵连,又该如何是好。
回到京城,路过以前和宋奇几人常去的酒楼,我想起当时他父亲是执金吾时,在京城内可以说是叱诧风云,和宋奇一起也算是与有荣焉。而如今酒楼还是热闹繁华,当时风光无二的喝酒人此时却成为人们的下酒菜,令人不禁哀叹。吩咐曹邵几人带着包袱先行归家,而我则去相关官署办理罢官事项,本来应该由接任的官员交接,但不知是我来去过快还是根本没人去那穷乡僻壤,总之最好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怕遇到太多人,毕竟是不太光彩的事。
可好巧不巧,刚好老韩在附近当值,我办完事回来和他聊些过往,又相互感叹对方的命运,倒是老韩这几年靠代班积攒了不少积蓄,他觉得能养活一家老小就挺好,这么乐观的态度也不错。虽然我和在场众人大多熟识,和他们聊一会儿没事,但毕竟被人看见告一个玩忽职守也是不好,所以想想尽量还是等下班时候再说比较好。
“来人了,来人了!”见有人过来,大家迅速恢复成站岗状态,我也只好假装正经过此处,向来人行礼,毕竟我现在被罢官,是个官都比我大,更何况见众人正儿八经的样,应该是个不小的官。
大家有的称呼光禄大夫行礼,有的称呼桥大夫行礼,郎官的顶头上司是光禄勋,光禄大夫也下属于光禄勋,所以算是不同部门的上级,而如今姓桥又是光禄大夫的只有桥玄,但与我并不相识,我只好默不作声,躬身行礼就行。
“你可是曹操,曹孟德?”桥大夫温文尔雅地向众人回礼之后,转身向我问道。
“见过桥公,小生正是曹操。”见着长辈认识自己,我也不敢放肆。
“后生,可否陪老夫走几步?”桥公年纪虽已过花甲之年,但依然气定神闲地牵引着我向外走去。
桥玄身居光禄大夫,可以说只有三公九卿在其之上,曾经也在三公和九卿的位置上待过,所以可以称为桥公,又是有名望的年老长者,之前有官位时我都接触不到,更不用说现在,我自然恭敬至极。此时我以半步距离趋步其后,默不作声只等对方问话,桥玄大夫素来以正直廉洁闻名,见他出行只身一人未带随从就可知一二,心想可别是我之前又做错事了。
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桥公只是问了一些课业和学术上的问题,我都一一如实作答,不敢造次,往日在太学虽然学业没落下,但一直在厮混,生怕桥公听过一丝我的劣迹会小瞧于我,毕竟他连曾经权倾朝野的梁冀都敢当面驳斥。
桥公听了我的回答频频点头,似乎还算满意,转头又说道,“如今你初入仕途受些波折也是难免,”兴许桥公还未知道我被罢官,这何止是波折,说不定我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但还未等我想好怎么解释,桥公又说道,“你们太学之前的许子将弄的月旦评挺有影响,以你的才学可以借此扬名,也好为以后的仕途铺路。”
“学生谨记桥公教诲。”许邵的月旦评我一直都有听说,自从评选党人中的“三君”、“八厨”之类名号,月旦评就在士族中名声大噪,但我以往觉得做出政绩自然有人看到,也就不为所动,而此时的桥公应该是有提点我的意思,我也不得不思量一下。当官的晋升虽然家世占很大比例,但声望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只要有个好名声大家都能信服你有资格做官升官,而桥公希望我去月旦评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