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脸色稍缓,陈骥继续趁热打铁:
“墨哥儿,将心比心,若是张家庄遭此劫难,咱们也未必会为了他们出头,从而得罪一县主簿。
张员外还算有些良心,咱们要是捂着黄精不卖,可就寒了人家的心了。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陈墨猛地抬头,“三郎,难为你还记得义父的教诲。”
教诲?什么教诲?我说什么了。
陈骥丈二摸不着头脑。
“不错,义父也说过,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以陈家庄当下这状况,咱们的确也硬气不起来,是我着相了,你做的对。
走吧,三郎,拿银子去。”
大彻大悟的陈墨,扬鞭打马,蹿了出去。
陈骥跟在后面擦了把汗。
敢情说了这么多,真正起作用的,是最后这句便宜老爹说过的话呀。
陈墨这死脑筋,还真是让人无语。
……
陈骥、陈墨兄弟俩回到陈家庄的时候,正是傍晚。
田间地头的乡人们正收拾着东西,陆续回家。
两人早早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往回走。
“三郎哥哥,小墨哥哥!”
还没到村口,路边田间就有人打招呼,声音清脆。
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正甜甜地冲着两人笑,眼睛又黑又亮,额上的头发湿嗒嗒的,被汗水浸成几绺。
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很显然,她的父亲也刚过世。
陈骥眼前一亮。
这一亮,倒不是说这丫头有多漂亮,让人过目难忘。
而是陈骥发现,这丫头再加上她娘亲和一个小弟,一家三口他都记得,脑子里有印象。
看来是亲近之人,再结合女孩身上穿的孝服,其父当是自己老爹的搭档。
“原来是欣儿妹妹。”陈墨笑着回应,“又来田里帮忙?”
欣儿点点头,从脚边拎起一个竹篮,递到两人面前:
“二位哥哥整天在外奔波,想必饿了,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篮子里空了大半,还剩下三块肉夹馍。
兄弟俩也不客气,一人取了一块开吃。
“婶娘呢?”陈墨边吃边问。
“我看娘有些不支,就让她先回去了。”欣儿笑眯眯的,看两人吃得欢,显然很高兴。
“要我说,婶娘就是太操心了。”
陈骥也边嚼着馍,边含混不清的插话:
“虽说是秋收,可自有庄客收粮,婶娘用得着整日往田里跑么?
这般劳累,仔细伤了身子骨。”
“娘说了,咱们虽然不用种田收粮,但农忙的时候,最好还是下田帮帮忙,既能了解收成如何,也能安一安庄客们的心,以免他们觉得咱们不仁义。”
欣儿话音刚落,一个半大小子从旁边的秸秆堆中钻了出来,一伸手,把篮子里的最后一个肉夹馍给拿走了。
“虎子啊。”陈墨笑了,一把逮住少年,“以前你连个人影都没有,今日难得,还能见上你一面。”
“我如今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得来田里帮忙。
等我再长大些,就能帮三郎哥哥和小墨哥哥你们的忙了。”
少年挣了几下,没能挣脱陈墨的掌控,只得乖乖不动,拿着肉夹馍狂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