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该说得尽量详细些,让你知道的越多越好。
不过你乃一家之主,是陈家庄的主心骨,事急从权也的确有道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陈墨总算松了口,不再绕弯子:
“义父去年从州府推官那里的海捕文书中按图索骥,抓了个通缉犯,结果这厮是咱们华阴县主簿的远房侄儿,被问斩之后,梁子就算结下了。
这事儿义父没什么错,事后也没有把柄可抓,这主簿就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两个月前,义父和他的老兄弟们走得一个不剩,陈家庄实力大损,他这才跳了出来,要拿捏咱们的痛脚。”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你早说啊。”陈骥很无奈。
几句话的事儿,刚才栓马的工夫就能说清楚,非要耽搁到现在。
这陈墨,简直了,守规矩都守成强迫症了。
算了,不和他计较,还是接着问重点。
“咱家有什么痛脚给他拿的,这主簿派人来丈量田亩,意欲何为?”
“你看你看,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我才想要说的详尽些,你又让我事急从权,结果还不是要从头细说……”
陈墨嘟嘟囔囔地抱怨。
陈骥懒得拌嘴,“少磨叽几句吧,墨哥儿。”
听了他的一阵唠叨之后,前因后果总算弄清楚了。
按大周律例,像陈骥他们这样的承缉郎,享有免税千亩的特权。
免税的前提,是一年最少得抓捕十二个逃犯,以每年官府收秋粮的时候为期。
这是下限,上限则没有,多多益善。
按后世的说法,就是需要完成考核指标。
抓少了的话,承缉郎的身份和免税的田亩,可就有些悬乎了。
去岁今年,陈骥他爹总共抓了十一个钦犯。
还差一个,才能完成年度kpi。
然而,就是这一个,在旁人眼里,已然成了陈家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看在五十多天前,陈骥就已经有了缉捕在逃钦犯的权力。
那时候,陈父尚未过世,却已重伤在身。
陈墨去了一趟州府,找推官报过备,让陈骥顺利地成了一名光荣的大周赏金猎人。
陈父过世后,华阴县主簿就此笃定陈家庄已经没了抓捕最后一个逃犯的能耐,所以悍然出手。
虽然在承缉郎的职位上面,一县主簿动不了什么手脚,这是州府才能决定的。
但粮赋则由县里勘定,陈家庄只要在规定期限内,没能抓到最后这名钦犯,他就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这厮显然是想借机销了陈家庄的千亩免税权,再攀诬他们一个隐匿田产、偷逃税赋的罪名。
清丈田亩,就是为此做准备。
“咝……这老家伙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陈骥倒抽一口凉气。
主簿那侄儿毕竟受缚于自家老爹,如果他想出口恶气,给陈家庄找些麻烦,上点眼药。
只要不伤筋动骨,陈骥勉强还能想得通。
可如今看这华阴县主簿是想把自己往死里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