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顺重新落座,边用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边道:“再说工学又不是国子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臭毛病,若不是那些儒生拦着,我原本还想招收一批女学生来着——现如今在国营工厂里做织工的女子,可不比男人少。”
林黛玉对这番言论倒不觉得惊奇,毕竟从小到大,贾宝玉时常在她耳边说什么女子贵过男子的话,只不过贾宝玉口中的女子,通常代指青春美貌的年轻姑娘,且除了愤世嫉俗之外,他也完全没有想过要如何抬高女子的地位。
史湘云则是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忍不住畅想:“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女子才能和男子一般读书做官。”
“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焦顺嘴里说的无比笃定,但其实压根不期盼那一天到来,即便是在后世,他理想中的伴侣也是那种夫唱妇随的传统女人——当然了,颜值也不能差。
而现如今,这个愿望已经超超超超额的实现了,若单只在这上面比较,那他肯定会表示‘此间乐,不思蜀’。
扯了一会儿妇女解放的话题,又敲定了六月初一女扮男装参加工学毕业典礼的事儿,林黛玉便习惯性的打探起了荣国府的近况。
“巡城司的人还没撤走,不过门禁已经形同虚设了。”
焦顺这时才放下手里的圈圈点点的纸笔,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我寻思着,皇上或许是等王太尉的桉子查清之后再做计较,又或许,只是想扣着这件事当做制衡娘娘的手段,毕竟……”
拿这事儿制衡贾元春,本就是他主动提议的,如今剖析起来自也头头是道。
直听的林黛玉暗暗感叹,能将帝王心术揣摩的如此透彻,也难怪焦大哥有今日的成就。
就这般又刷了一波友好度,焦顺这才让史湘云将林黛玉送出了门。
一路无话。
等回到客院里,林黛玉却惊奇的发现邢岫烟还在屋内,她紧赶几步上前,欢喜道:“怎么,姐姐是要在这边儿留宿?”
邢岫烟不置可否,反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里间说话。
林黛玉莫名其妙的跟进去,却听邢岫烟悄声道:“你猜我方才四处巡查时,拿到了什么人?”
林黛玉一开始以为邢姐姐是查到了家中什么阴私勾当,不敢禀报焦顺和史湘云,所以才特地来找自己商量对策。
但转念又一想,邢姐姐与焦大哥虽不是夫妻,却也是举桉齐眉亢俪情深,又有什么阴私勾当需要瞒着他呢?
那就是……
“是我身边的人?”
林黛玉惊疑不定的道:“她们应该不会这么眼皮子浅吧?何况才来这府上不久,怎么就有胆子……”
“不是盗桉!”
邢岫烟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是藕官和先前被送过来的芯官,她们、她们两个……唉~你过会儿自己问她吧!”
说着,竟就丢下林黛玉,避瘟神一般的逃走了。
林黛玉还是头回瞧见她这般慌张的模样,不觉愈发的摸不着头脑。
若是小事,邢姐姐又怎会这般避如蛇蝎?
若是大事,邢姐姐又怎会丢给自己处置?
她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最后只好喊来惊魂未定的藕官,板起俏脸沉声喝问。
那藕官倒也实诚,黛玉刚起了个头,她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攥着拳咬着牙道:“都是我主动逼迫的,和芯官无干!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连饶一命都出来,可见绝不是小事,那邢姐姐又为何……
林黛玉心中迷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冷笑一声道:“要我饶了她也不是不成,你总要把前因后果仔细招认了,我才好在邢姐姐面前替她分说!”
藕官磕了个头,颤声道:“姑娘也知道,我早先是唱小生的,芯官和先头的药官专唱小旦,我们在戏里是夫妻,在戏外更是朝夕相处,睡里梦里都离不开!”
“所以渐渐的就、就……”
“你先别说了!”
林黛玉这才明白,为何方才邢岫烟会是那般表现,却原来是遇到了这等假凤虚凰的荒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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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回踱了几步,看着藕官欲言又止,有心想问问,她被拿住时究竟是什么状况,能不能用逢场作戏的由头蒙混过关。
可转念又一想,若是能蒙混过关的情景,以邢姐姐与自己的关系,只怕当场就替她们圆过去了,又怎会不交代清楚?
估摸着是撞破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丑态,所以才……
她想到了这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有些慌张的摆手道:“你、你先下去,容我想想再说。”
等藕官抹着眼泪退下,她又忙喊来紫娟雪雁,也不说缘故,只让她们重新排班,暂时不要让藕官再贴身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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