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1 / 2)

刘瘸子喝了一口酒,眼神逐渐朦胧起来,他的记忆回到了当年那个小村子,村口那个大柳树,还有树底下快要饿死的自己。

刘瘸子的本名叫刘凤义,老家在山东德州。192年的时候,刘瘸子才9岁,这一年中华大地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对老百姓来说,大部分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年,发生了三件大事,分别是直皖战争爆发、华北五省大旱、gs省发生了里氏85级大地震,天灾人祸导致百姓伤亡流离失所。

这三件事中,华北五省的旱灾影响范围最广,灾民总人数达到了35万,而刘凤义就是这三千多万人中的一个。

“我不记得具体日期了,只知道那时候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树皮也快要被人吃光,我们村饿死了很多人,我在村口大树底下,好几天没吃东西,也快要饿死了。”刘瘸子缓缓说着,“太阳就快要落山,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太阳,我知道,只要我闭上眼睛,就永远不会再看见太阳了,就是那个时候,师傅的身影忽然挡住了太阳,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师傅弯下腰看着我,对边上的人说拿点水和吃的给他。然后就有人给喂我喝水,喂我吃东西。喂我喝水吃东西的人叫田兴祖,后来成了我大师兄,现在就埋在村西头。”

来到刘凤义他们村的人一共有六个,为首的那人叫张元久,是正一教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二代天师。清朝末年,国力衰弱,统治者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面对列强的侵略一味退让,老百姓生活雪上加霜。到了民国时期,军阀混战,时局动荡,宗教的发展更是进入了最低谷的时期。中华大地上的本土宗教-道教在这个时期的发展也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对于老百姓来说,保命都难,谁还有时间听你传教。

天师张元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离开龙虎山踏遍九州山河传播教义,收取弟子,誓要将道门发扬光大。

按照张元久的想法,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百姓们遭受苦难的时候,为他们传播教义,给他们坚持下去的希望,才能让他们从心底接受道教,信仰道教。

经过一年的时间,张元久走了两个省,期间传播教义,降妖除魔,一共收了五名徒弟,最大的三十岁,最小的十五岁,遇到刘风义的时候,他刚刚来到sd省一个月。

眼看着那个坐在树底下的瘦弱孩童就要饿死了,张元久让大徒弟给他喂了点水和干粮,等他稍微有些精神了,便问道:“村里还有人么?”

刘凤义看着面前这个大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边上就有一个比刘凤义大几岁,看起来比较凶的孩子问道:“到底有还是没有?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他说话的语气很生硬,听起来就是在质问人一样,再加上他面相长得比较凶,这让刘凤义有些害怕。

张元久回头瞪了那个徒弟一眼,这才转过头来摸了摸刘凤义的头,柔声问道:“是没剩多少人了吗?”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和蔼,给刘凤义的感觉就像春天的风一样。

刘凤义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能走的都走了,岁数大的走不动。”

那个年龄最大的徒弟问道:“那你怎么不走呢?你爹娘呢?”

刘凤义道:“爹娘都被土匪杀了,没人愿意带我走。”刘凤义看着他,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叫做田兴祖,是师傅下山后收的第一个徒弟。

张元久叹了口气,对那个长得比较凶的徒弟说道:“你背着他,咱们进村看看。”

那个徒弟虽然面相长得比较凶,说话也比较冲,面对师傅的吩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样子,而是直接蹲下把刘凤义背起来。后来刘凤义才知道,这个背着自己的家伙也是个孤儿,是师傅的三徒弟,父母都被杀了,他的名字叫陈极泰。

张元久带着徒弟们进了村,看着那些十室九空的房子,心中只觉得十分悲苦,守在龙虎山上,他怎么会知道山下是这种世道,百姓受的是这种苦。

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子躲在土墙后边,悄悄看着他们一行人。张元久看到那个老人露出半个头,猜到他肯定像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把自己这些人当做土匪了,便站住脚对老人打了个稽首,说道:“老人家莫怕,贫道来自龙虎山天师府。路经此地,并无恶意。”

那老人见张元久停下来,对自己还挺客气,壮着胆子从土墙后边出来,问道:“你…是道士?”见张元久点头,又追问道:“那你会捉鬼不?”

张元久还是点头,问道:“老人家,这村里闹鬼么?”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村里不闹鬼,我们家闹鬼。”

张元久问道:“你家在哪?带我去看看。”

“村里只剩下十来户人家,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人。我家就住在土墙的隔壁,家里有老和老伴,还有一个儿子。”老人指着土墙后边的那个院子,给张元久介绍自己家的情况。

根据老头的叙述,他所说的家中闹鬼的正是他的儿子。老人的儿子叫朱大成,三天前的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正睡觉的朱大成忽然坐起来,开始哼哼唧唧的自言自语。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老两口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他忽然间坐起来自言自语,把老人吓了一跳,忙问儿子怎么了?

朱大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瞪着老人说道:“哪个是你们儿子,休要胡言,吾乃南山大王,尔等见吾快快参拜。”

老人哪里知道南山大王是什么,只一位儿子是睡懵了在说胡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让他快点睡觉,饭都吃不饱发什么疯。

可是朱大成被拍了这一巴掌之后并没有躺下来睡觉,反而转过头看着墙开始盘腿打坐,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什么,不论老两口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朱大成不吃不喝,就在那打坐。偶尔被老人叫得烦了,他就说那个是你们儿子,休要胡言,吾乃南山大王,尔等见吾快快参拜。

唯一让老两口安心的是,儿子虽然行为怪异,说胡话,可是并不吵闹,你要是不理他,他就整天整夜的打坐,你要是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你,若实在嫌你烦了,他就让你参拜他。

这两天老两口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看着儿子不吃不喝气色越来越差,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元久听了,说道:“听您的形容,必定是这附近有什么妖物修炼成精附在了您儿子身上,老人家莫担心,待我去看看。”

田兴祖跟着师傅的时间最长,也学了些本事,此时听老人家说的情况,想了想问道:“出事的那天白天,你儿子干什么去了?”

老人说道:“去村子南边摘榆树叶子。我岁数大了爬不得树,树尖上的够不着。”

榆树叶子,可以充饥,这一路过来许多榆树都已经被饿疯了的百姓吃光了叶子,甚至树皮都快要吃光了。

说着话,老人推开院门,说道:“这就是我家,你们进来吧。”

老人家里只有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原本还有一个儿媳妇,因为挨不住饿,跟着别人跑了。老人原本是想要全家出去逃荒的,但是老伴腿脚不好,老人只能留下来,希望老天爷能够可怜他们这些人,早点下雨。老人不走,他儿子也不走,可是儿媳妇才过门没几年,娃儿还没生一个,挨不住饿,就跟着别人跑了。说是逃荒也好,跟别人跑了也罢,反正在这个年头人人奔着能活下去,老两口并不怨她,只是儿子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件事。

老头进了屋,指着炕上打坐的儿子给张元久看。这时候原本还在闭着眼睛打坐的朱大成忽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炕上蹦起来老高,直接就躲到了墙角,看着张元久瑟瑟发抖。

老人的老伴一见这情况,立即心疼儿子,埋怨道:“这是咋了,老头子你咋带这么多人回来,你看把儿子吓的。”

张元久看着老太太,微笑着说道:“老人家,莫怕,他现在不是你的儿子。”

老太太白了张元久一眼,说道:“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我岁数大了,可是还没糊涂,眼睛也看得见,这就是我儿子。你们这些外人又是谁?”

张元久笑了笑,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话,而是转过身面对着角落里的朱大成,右手掐了个印诀,念道:“六丁六甲,家中六神听令,守护四方。”

随着张元久话音落下,朱大成忽然就剧烈哆嗦起来,普通一声跪下,不停的对着张元久磕头,“天师饶命,天师饶命,求您放过我。”

张元久说道:“孽畜,汝不勤修功德,反附人身吸取活人元阳真气,是想堕入邪魔外道么?”

朱大成磕头如捣蒜一般,“天师,天师饶命。”

张元久道:“报上你的出身洞府。”

朱大成道:“小的原是此地南岗一黄妖,修炼已近百年,洞府…洞府就在村南二里半的大柳树下。”

听着朱大成的话,朱老爹一拍脑袋,忙说道:“哎呀,那天大成去南边大柳树那撸树叶子,回来当天晚上就这样了。”

张元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法印来,比掌心略小一些,说道:“罚去你二十年道行,以后不准再祸害人了,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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