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来了,且快落座。”陶行先见戚建业一副有气无力、脸色苍白憔悴的样子,赶紧关切说道。
戚建业在家排行老二,字仲文。
“参见府尊大人。”戚建业虽然被刘能等二人搀扶,一路行来确实也消耗了不少气力,但心知礼不可偏废,就势要作抬手鞠躬状。一不小心,身子不稳,差点向前一个踉跄,还好刘能二人的手没有松劲,一直扶着他,这才让他没有跌出去。
“唉,小心,哎呀,仲文免礼,你身上有伤,这些虚礼就不要讲究了。快快落座。看茶。”陶行先一边关切地道,一边挥手召唤小厮上茶。
“谢大人。卑职之前刚刚醒来,虽然坐卧休息了一会儿,但还有些疲累。”戚建业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客套。
凭着前身的记忆,之前前身费尽心力守城,东跑西跑组织民壮,筹备守城器具,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睡个囫囵觉,身子在抵御鞑子攻城的时候又挂了几处彩,虽然体格还算健硕,但毕竟失血昏迷了一段时间,确实还没有恢复。
“你们二人先下去吧。本府与仲文说说话。你们现在堂下候着,等会再唤你们。”陶行先低声、威严地对刘能和瘦弱书吏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陶知府的礼遇。
“是,大人。”刘能和瘦弱书吏将戚建业搀扶到椅子坐下,刘能朝着戚建业挤了挤眼睛,然后就和瘦弱书吏一边拱手一边退出堂外。
“仲文啊,本府初任本地,之前忙于公事,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和你们各房书吏多加亲近,你可不要在意啊。”陶行先斟酌着言语,喝了几口茶,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看着戚建业和气地说。
陶行先之所以这么说,也就是给戚建业面子。堂堂正四品知府,一方父母,位高权重,平时哪有时间去关注府衙一个小小的书吏。要是以往,就连获得坐在知府大人面前说话、喝茶的机会都是一种奢望。
“府尊大人言重了。小人职小位卑,能有幸得府尊垂怜,允准小人进入兵房做个书吏已经是感恩莫名了。”戚建业作出满脸感激之状,拱手言道。
陶行先对戚建业的回答颇为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据陶行先所知,戚建业能进登州府衙做书吏,是戚建业长兄帮忙请托。戚建业长兄戚兴业是同知崔直浩的书院同窗,两人在观海书院读书时走得很近,又是同一个业师,关系莫逆,经常走动。
书吏只是府衙吏员,不是朝廷正经官员,不像后世需要逢进必考。只要府衙职事官提出,一般都问题不大。像这种小事,知府连过问的兴趣都没有。府衙诸多繁重的政务,需要的书吏有很多,多一个也不算多。
戚兴业走了崔直浩的门路,为庶弟谋个府衙差事,对于一府同知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
既然戚建业说是承了知府的情才进的府衙,说明此人还是知进退的。
“你到府衙谋事,本府对你还是有所知晓的。崔大人,兵房司吏(兵房的主官杨雄也经常在本府面前提到你,说你虽然来府衙不久,但忠于职守,勤于王事,做事谨细。特别是此次保卫登州,本府观你筹措军资,组织民壮,舍身救人,嗯,还不顾安危背负本府入城避敌,……,堪为众人表率。”
陶行先说了一堆话,只有那句“不顾安危背负本府入城避敌”最是重要。
戚建业听到这里,如何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平日里眼高于顶陶知府的座上宾,感情原来自己临敌不惧做了知府大人的救命恩人。
戚建业短暂地失了会儿神,那一日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