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北海,柔然大帐传来了一声疾呼。
正在处理公文的郁久闾弘文一愣,随即放下文件,看着跑进来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他立刻起身,越过公案:“何事如此惊慌?”
“世子!大王……薨了!”
这人的话音,让郁久闾弘文更是内心一震:“到底怎么回事?于长春,速速道来!”
于长春是汉奴出身。
同时也算是他的师兄,与他师从淳于覃。
虽然这人身穿柔然服饰,但不过就是用来给阿那瓌看的。
不然阿那瓌可不会留着这个家伙在身边。
当然,他也是郁久闾弘文的暗子跟线人,专门汇报阿那瓌那边的动向。
“世子,大王在众目睽睽之下鞭笞宋子仙。宋子仙暴怒起兵,片刻便领五十骑冲阵,万军之中,将大王斩杀!诸军震动,汉将们为了防止被清算,纷纷响应,我军与雪狐岭,被两千汉军大败。现在汉军只怕与突厥合兵一处了!”
于长春这话还很乱。
郁久闾弘文则是懵了许久,最终讷讷的扼腕:“糊涂!糊涂啊!父亲糊涂啊!”
“不知道这些汉将可是九镇出身吗?宋子仙更是玄天军为数不多还能征战的猛将!单单一个人,足以统领万军!他们被承禅吓跑,投靠我柔然,若是好好利用,别说一个突厥了,就是十个,我们也能彻底覆灭!结果怎么还当众鞭笞?父王何时如此小心眼了?”
郁久闾弘文不解。
此前的阿那瓌,那还是英明神武的主儿,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汗号被下,因而对汉人心怀不满。”
“要不满那也是对汤国不满!撒气撒到汉人身上又有什么用?”郁久闾弘文怒斥。
但也很快发现自己失态。
深呼吸,深呼吸。
“你第一个来的?”
“是,诸公率领部曲去打雪狐岭,想要抢回大王的头颅。具体还得等待后续的消息,但大王薨了的消息,对您影响最大。”于长春道。
他作为淳于覃的弟子,自小就长在柔然,对中土并无多少牵绊,也清楚淳于覃和郁久闾弘文之间的羁绊。
自打淳于覃去世之后,他就承接了淳于覃部分政治遗产,成为郁久闾弘文的话事人之一。
如果郁久闾弘文失去王位,那对于他而言,将是灾难。
这才匆匆赶回来将消息亲自告知郁久闾弘文。
听罢,徐徐半个时辰过去。
郁久闾弘文沙哑的说道:“带着人,去把北海里的所有诸王家属接到王帐来。”
“这……”于长春大惊,“如此做,只怕……”
“若是不这么做,我那些叔伯兄弟,能服我?”郁久闾弘文抬起头
“可是,突厥……在侧啊!”
“强敌在侧,更需要集权!”
郁久闾弘文挥了挥手,将还想说话的于长春打发:“你下去传令后休息。柔然内部一堆矛盾,主要还是诸部王族做大。但现在诸部王族兵马并不强盛,我刚整理完室韦,已经整顿出两万精锐,还有二十余名汉将……足够打他们了。”
“是。”于长春看郁久闾弘文不想被打扰,也只能离开。
顿了一会儿。
郁久闾弘文走到桌案边,拿起了一张地图。
“若是南帝北伐,柔然无解之下,可以西迁。此去,还有广袤天地。”
回想老师的遗言,郁久闾弘文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费尽心思,整顿诸部,结果还没开始,最后的依靠就没了。
现在留给他的之后一条路可以走。
拿下诸侯的家人,要么堂堂正正打一仗,要么就是威逼利诱。
还有……
高车,九镇。
“来人!准备两百快骑,给我送两封信。”
郁久闾弘文写罢,书信很快从北海朝着西南和东南去了。
……
十一月初六。
柔然王族郁久闾匡罗,领着两千残兵冲到了北海大牧区。
刚到大汗牧场,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人!
如果是牧民猫冬,那也不应该没有人出来探查,结果他们冲进来了,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怎么回事?去看看!”匡罗不敢过多深入。
生怕是突厥杀来了。
然后在这里埋伏他们。
手下进了一顶帐篷,只看到一个老人在烤火,帐篷内的粮食也没有多少:“人呢?库洛……你是库洛对吧?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儿子?”
“儿子呀……不仅儿子没了,孙子也被带走了。世子说,你们被打败了,突厥随时可能杀来,所以让所有年轻人和孩子集中到王帐那里去。就连族长的家人都被搬过去了。”
老者含含糊糊的说:“老人……都被抛弃了。也是,我们确实该去见神灵了。”
“……”
手下脸色凝重,赶紧出来:“族长,不好了。整个北海所有女人和孩子全被庵罗成集中到王帐去了。而且族长的家人也被带过去了!”
“什么!”
匡罗大惊失色,紧接着面如沉水:“好个庵罗成!没想到年纪不大,心狠手辣!亏他还学汉人!汉人都说以孝治天下!结果他呢!混账!走,去王帐,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匡罗领着众人朝着王帐去。
日中。
匡罗抵达王帐。
目光所及,王帐区域确实多了大片帐篷和牛羊。
仔细看看,这一次迁徙过来的所有部众,基本上一个没跑,全被带进来了。
“庵罗成!出来!”匡罗怒吼,“你到底想怎么样?还不快把你嫂嫂和兄弟都放出来?”
因为南方草场的丢失,导致了整个漠北高原上,北海成为了唯一合适越冬的地方。
基本上柔然诸部的主要人口,都来了北海。
但没人想到的是,这一次,阿那瓌会战死,一直人畜无害的庵罗成也展露獠牙。
族人上下被控制,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匡罗叔叔回来了?”郁久闾弘文走上北海箭台,穿着一袭袄的他笑着。
“庵罗成!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跟叔叔你说一下。咱们是汤国册封的瀚海王,而我是瀚海世子,既然父王薨了。那柔然就得有当家做主的人,你说是吧?”
郁久闾弘文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