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战团时代见闻录(十,考斯,一万)(1 / 2)

第531章49.战团时代见闻录(十,考斯,一万)

战争已经结束了,永远有人这么说,以及说类似的话。每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布斯特·索恩的脑袋里就会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这个现象在他迄今为止三十二年的人生中已经发生了很多次,频率非常高。而且,就在现在,就在他忙着用十字镐敲碎石头的时候,有人又这么说了一次。

于是头疼卷土重来。

那个人自以为小声的、充满怨气的嘀咕让布斯特头疼欲裂,也让他情难自禁地怒气上涌。

“他们疯了,所以他们一直不让我们走上地表。在这隧道底下生活有什么好的?我妈妈告诉我地表上有阳光,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绝对比这些该死的照明灯要强考斯之战明明已经结束了,他们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

在正式开始以前,你需要了解一些有关布斯特·索恩此人的事情。

如果采取较为简单一点的说法,那么,他出生在考斯地下,一成年就参了军,服役多年,直到三个月以前才被迫退役。

在考斯地下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之内,在考斯之子战团的要塞修道院中,亚戈·赛维塔里昂缓缓开口。

那是一个手握军旗的极限战士,面貌已经模糊,却奇迹般的在隧道的崩塌中安然无事。布斯特走近它,在底座上看见了这座雕像的名字。

“我不知道。”赛维塔干脆利落地说。

“您变了。”赛维塔认真地说。“您怎么能向我们学呢?”

“战争永不结束。”布斯特开始咆哮。“你想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吗?!”

不仅如此,甚至是五位战团长亲自带队。就连传奇的亚戈·赛维塔里昂都亲自来了,他一时之间差点以为是有什么该死的大恶魔要在考斯上出现才造成如此局面.

过了好一会,卡尔吉奥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应该说些什么,而不是保持沉默。于是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开始尝试组织语言。

他应当拥有更好的人生,不是吗?而在他看来,属于他的‘更好的人生’,就是上阵杀敌,就是继续手握光枪,为了保护而战。

卡尔吉奥用手捂住额头,揉了揉眉心。

他已经受够了。

“所以,现在告诉我,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让你们去地表?”

布斯特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他在轻轻的颤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地因为怒火。

“但你听上去就是有。”布斯特说。“而且还不是通常的抱怨,自打我三个月前被调任到队伍里来,就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已经抱怨了足足两百四十六次。”

“当然了,也不要学得太像了,我可不想看见我的战团长之间互相勾肩搭背。”

他的长官直言,布斯特·索恩在遭遇了那一连串的不幸后理应享有更美好的人生。但这只是托词而已,真实情况是,他们一致认为布斯特必须推移。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这个错误的名字叫先入为主。当然,也可以说他是陷入了偏差认知的陷阱里,但是,他又怎么真的能将那个人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呢?

前者和伏尔甘一样高大,行走间自带一股肃杀的冷意。他可以赤手空拳地战胜基因原体,而这甚至只是他战绩中不值一提的一部分。

他本该因为这个而获得晋升,从中士一跃成为连长,就连他的长官也这么说但他的晋升被停止了,因为布斯特保持了绝对的诚实。

他抬头,看向这位货真价实的万年老兵,诚心诚意地问道:“恕我愚钝,赛维塔大人,但你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感到头晕目眩。

他走向他的朋友,他兄弟的养父。尽管目前只是投影,但他还是想和他握手。

“有吗?”赛维塔微笑不减地问。

“在帝国内,绝对没有其他阿斯塔特之间会像他们那样对待彼此。”

卡里尔·洛哈尔斯走上前来,诚恳地握住了他的双手,开始道歉。

他罕见地表现出了一缕愁思,并且表现得非常明显,甚至就连卡尔吉奥这样对他并不熟悉的人都直截了当地看了出来。

“但我们也是无奈,你们的地下洞穴复杂到比迷宫还要迷宫,通讯系统又因为电磁讯号紊乱而无法正常使用,我们甚至联系不上你们。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您不认识他了吗?还是说您把他忘了?”赛维塔故作惊奇地问。

布斯特停下双手,让十字镐砰的一声掉落地面。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工人队伍里刚刚正在说话的那个人。

“我绝对不会忘掉他,但我印象中的那个人甚至比我都要高大一些——所以,你到底是谁?”基里曼威严地问。

卡尔吉奥再明显不过地愣了一下。

“没有,卡尔吉奥战团长,你没听错,我们就是坐传送门来的。而如果你要问是什么传送门,谁开的传送门,什么类型的传送门,我一概只能回答你无可奉告。”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一句从你嘴巴里蹦出来的狗屁。”布斯特赤红着双眼,对戈特林如是说道。

罗伯特·基里曼那伟岸的身姿挺拔无比,脸孔却被他双眼内逸散而出的白光衬托得近乎非人。他胸膛中传来了战鼓般的声音,垂于身侧的双手正在微微发光。

“什么准备?”赛维塔问。

“您模糊了我问题的重点,我想知道的是,诸位到底是怎么抵达考斯的。”

他的声音已经从咆哮转变为了正常语气,但这样说出来的话反倒更显恐怖。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瑞玛斯·文坦努斯,极限战士第四连连长,考斯之子初代战团长,考斯的英雄。

被铭刻在他书房内部的法阵正在星语者玛丽尔的主持下强烈稳定的运作,一只冒着熊熊火焰的帝国天鹰在法阵中央矗立,在它之下,星语者的面容已经被灵能之光彻底模糊。

“是的,我看见了。一米九三,男性,凡人,没有经过任何改造。”

布斯特一面说,一面提了提手中的十字镐。它再次落在地上,迸发出了沉闷的回音。这回音和布斯特的话一起回荡在了隧道之内,在碎石、工人与那人的耳朵里回荡。

这样极端的反差.

“——好吧。”基里曼再次深吸一口气。“但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赛维塔,你今日似乎有些过分跳脱。”基里曼看着他,如是说道。“是因为卡里尔回归了吗?”

那人赶忙举起双手,喊出了他的绰号。那张汗淋淋的脸上有种介于嘲笑、愤怒和恐惧之间的神情。在布斯特看来,这种表情可被称之为懦弱。

他困守其中,不缺弹药,身边有五挺自动哨戒炮和两个装弹机仆,但他没有食物。在当时,那座堡垒的大部分地区都被攻陷,仅剩他退守的一片小小阵地还没有。

今天早晨,他还在为如何组织起下一波攻势反攻地表而头疼,结果到了晚上,整整五百名夜之子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考斯上。

“前者是马上死,后者是晚点死,你必须穿着防护服才能在那样的太阳底下走一走。所以这就是阳光,戈特林,地表上的阳光能把你烤熟。但是除此以外,你知道地表上还有什么吗?”

“——看上去很年轻,也很高大的人。”赛维塔接上话,眯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笑。

基里曼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温度开始下降,他胸膛中传来的沉重声音则开始变轻,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光辉依旧璀璨。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不愿和戈特林这样的人待在同一个队伍里

他不停地挥动十字镐,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每一下都比之前更重、更快。十几分钟后,最后一点石头也被敲碎,碎石被清扫到一边,应急灯的光源在隧道两端若隐若现。

“他当然有资格,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工人们的惊呼声停住了,变成了一种因恐惧而倒吸入空气的声音。地下洞穴内永远不缺少鬼故事,不稳定的摇晃光源,呼呼的风声,幽暗的隧道.这些东西正是恐惧气氛绝佳的载体。

赛维塔沉默片刻,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一天之前我们还在芬里斯和太空野狼们喝酒吃肉,你会信吗?”

罗伯特·基里曼哑然失笑,笑声起初还算克制。但是,当他看见卡里尔后,这笑便转变成了大笑。干净、纯粹,蕴含着单纯的开心与快意,不含半点杂质。

他与他对视。

“有的,而且实在明显。但是在我看来,你所做的事更像是在试图向我抱怨。这样吧,我派人接他来马库拉格之耀上转一转,你就先回诺斯特拉莫,如何?我可以借你一条船”

但布斯特就是要继续,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吃了两顿蘑菇汤和配发下来的临时口粮,如无意外,再工作一个小时就能下班.然后回家,享受明日的休假。

他们将直接与罗伯特·基里曼讲话。——

“你再说一遍,谁?”

“卡里尔·洛哈尔斯,吾主。他叫卡里尔·洛哈尔斯,是第八军团的教官.”

“致命的风暴和我们患了癌症的太阳让这附近的宙域变得危险至极,就连该死的虫族都不愿意来这里。吾等的基因之父每年都要为如何给考斯运送补给召开十几次会议,你们却.就这样到了考斯?你们的船呢?”

理性和感性彼此交织,让基因原体眉间本就深刻的皱纹变得愈发刀砍斧凿了,但也催促着他在数秒钟的沉默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闭嘴。”他说。

“你们好啊。”有人在黑暗中悄然低语,两点猩红骤然亮起。“打扰一下,请问最近的城市怎么走?”

最糟糕的一点在于,他们还需要担心无孔不入的混沌入侵。

罗伯特·基里曼愣住了。

“你会被吃掉。”他镇定自若地说。“他们会首先从你的鼻子吃起,我亲眼所见,他们很喜欢咬掉其他人的鼻子。”

室内的温度在此刻开始持续上升,玛丽安几乎都有些喘不过气了。她甚至不得不发送一条灵能讯号,以请求基里曼稍微冷静一些.

马库拉格之主身上的变化对于这艘船上的人来说早已不是秘密,实际上,就连基里曼自己都对此不甚在意,他甚至以这个秘密命名了一个极限战士的子团。

借由她的努力和法阵的帮助,远在考斯之上的赫克特斯·卡尔吉奥才得以将他的声音传入基里曼耳边付出了这样多的努力,可是,基里曼现在却没有心思再去听了。

布斯特把它牢牢地记了下来,他把它和他在忠嗣学院中学到的考斯战斗历史结合在了一起,进而形成了一种深刻的仇恨。

从他的双眼中,布斯特看见了再明显不过的退缩。那种退缩几乎都能被他读出来了:别这样,大兵哥,我道歉就是了,你别再继续了。

说会这支队伍,由布斯特带头,他们在看不见太阳的早晨六点出发,历经三个小时抵达工作地点,而现在已经是傍晚五点。

卡尔吉奥必须承认一件事,他已经不可避免地对这位来自军团时期的教官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康拉德·科兹的子嗣们只是单纯地不在乎那么多而已,他们虽然恪守礼仪,坚持不用敬称,却从未要求过其他人也使用他们的标准。这点非常好,我认为我们应当学习。”

布斯特却在此刻瞥见了一个浑浊的轮廓。他提起腰间照明灯,就此看见了一座雕像。

玛丽安恭敬地低头,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了阵法那头传来的某种微妙变化。灵能讯号从彼界传来,被她捕获、解谜、转译.

在这一系列复杂的过程结束以后,法阵开始大放光芒,四周骤然变得黑暗了下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服役三个世纪的战团长不知所措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卡里尔,满脸的迷茫。

“什么——?不!不!当然没有,我当然没有!”那人更加害怕了,他提高了音量,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从沙发上慢慢站起身,来到了卡尔吉奥身边,并十分随意地勾住了他的肩膀。

“实在对不起,卡尔吉奥战团长,你听见的那些话可能会为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必须告诉你,亚戈虽然称呼我为教官,但那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只是一个——”

在这场万年长战中,考斯是第一批流血的世界,也是遭遇最为凄惨的世界之一,在此地战死的极限战士和卑劣的怀言者们更是多到难以计数。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只有刻薄的嘲笑,没有血泪,只有温和的鄙视。军务部的官僚认为夜之子们颇具巢都黑帮作风,我要说的是,他们错了。”

“我们是被一个人带来这里的,这个人叫卡里尔·洛哈尔斯,他曾经是我们在军团时期的唯一的教官,也是吾等基因之父的养父。”

“他当然讲过,但他从没说过你——”基里曼正说着,却突地一愣。

能使用这个阵法本身就代表了卡尔吉奥的绝对忠诚,那么他就没有说谎的必要。所以他没有说谎,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而且还说出了关键的话

“你说他回来了?”罗伯特·基里曼轻言细语地问。

“.让你的智库维持仪式,卡尔吉奥。我要你将亚戈·赛维塔里昂和卡里尔·洛哈尔斯带到仪式场内,然后转变仪式,采取影像投射。同时,我要你提起警惕,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在这一刻,他双眉紧皱,天神般英俊的面孔在那未老先衰的白发下变得愈发冷峻,看上去和万年前一头金发的马库拉格之子几乎判若两人

作为回答,他质问的对象缓缓摘下了兜帽。

他走出自己的书桌,进入了法阵内部。星语者玛丽安在灵能之光中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的主君。

他没说话,但却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是个沙哑的男性声音,说的是高哥特语,嗓音镇定自若,语气却十分不客气。

“哈,还他妈的战争结束了”

能在帝国之间来去自如的邪教本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专程来到考斯更是匪夷所思——而根据母团极限战士的智库们推测,这是因为考斯在某种概念上产生了升格。

他扭头看向周围,发现工人们已经都围了过来。他们都苍白的可以,而且通常情况下视力不是太好,双手很长,指甲硬到可以让一些不那么硬的石头粉身碎骨

布斯特自己也是这样,所有在考斯地下出生的人都是这样。据说,在一万年前的时候,考斯人还不是这样。

“嗯?”

“我很抱歉,玛丽安。”

“是我.”卡里尔说。“我知道,我现在的形象和你印象中的有些出入,但我最开始时其实就是这样,难道康拉德从未对你们讲过以前的事吗?”

到了最后,不仅仅是他,就连正在收拾东西打算乘坐运输车回奥姆城的工人们都感受到了这阵寒意。他们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这边。

“我实话告诉你吧,卡尔吉奥,虽然我们俩在今天以前甚至素未谋面,但身份编码和资料库内的资料已经证实了你我的身份,所以我实在是不想再用谎言或类似的东西搪塞你了。”

戈特林汗津津地咽下一口唾沫。

是的,他身边没有食物,但他身边有很多死去的兄弟。

“还有他妈的杂种叛徒们。”布斯特说。

第二,他是康拉德·科兹的养父。

“很显然,这个念头不是第一天才诞生在你的大脑里。你很想到地表上去看一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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