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放心,我才不会找普通的大夫呢,我想去请煜阳子先生。”
煜阳?那个地方……不是离十八州很近么……煜阳子……
小珂子看着朝塘在一旁思索继续道:“爷,听说那煜阳子医术了得,文明全朝,用毒用药样样精通,还会占卦。传闻他从不给争名夺利的人看病,说是看了之后病人的魂节会不灵……不过,长公主殿下总不算什么争名夺利之人吧。”
他真这么厉害?朝塘想想,之前在京都的时候他听过不少有关煜阳子的传闻,此人神出鬼没,浩荡离愁,是个浪人侠士,性嗜酒,医术精湛,而占卜之术是更胜一筹。只是不知请他得有什么条件……而且此刻,他不一定在煜阳。
“容我想想。”朝塘如是说,摁摁发酸的眼睑,挥挥手示意小珂子退下。他自己却陷入了深思。
你告诉我,好吗?我该怎么办?
“呜呜呜……”朝祈月没日没夜地关在房里哭着,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她爹可为此操碎了心。他一面去求朝塘,求不来,一面去哄女儿,也哄不来——朝祈月性格乖戾,也许只有在映雪姑姑面前才会稍有收敛。不管是她爹还是她,其实都挺不容易。
祈月自小就是个没娘的孩子,父亲又不能像娘亲一样对她那么体贴入微。她喜欢在别人面前摆架子,“我是村长的女儿,你们都得听我的!”以此来填补她内心的懦弱和不安,以此来掩盖她缺失的母爱。可往往适得其反。
特别是喜欢的人娶了别人,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了。她从小到大最渴望同时也是最缺乏的东西,就在这么几天,就又变成了别人的。她觉得连老天爷都在跟她对着干。她觉着什么都没了。
她不喜欢跟着父亲,也不为什么。她不喜欢他总是一脸谄媚地去求别人,也不喜欢他一脸谄媚地讨好自己——那样看起来很没出息,很怂。她估计自己的娘就是因为他这副模样气死的。
她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有点骨气,有点威严,所以她才会喜欢朝塘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帅气儒雅有风度,更是因为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令人敢望而不敢及——她喜欢这种也许对她而言是的“霸气”。
自从她娘去世之后她就再没哭过,眼圈红的迹象也是少之又少。可是这次她的希望再次泯灭。她曾以为自己是个好孩子——她只是失去了母亲,别的东西也不比别人差。
但她发现,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月子,爹求你了,你就出来吧,好吗……爹,爹知道爹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爹不求你原谅,只是想看看你,就一眼,好吗?”
门外的声音中憔悴带着嘶哑,还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沧桑。朝祈月愣住了,这,这凄苦而苍老的声音,是父亲的?
朝祈月干涩的眼中再次噙满泪水,她怎么没发现呢,她还有父亲,还有父亲在守护着她啊!
她猛地站起来打开了门,迫不及待地扑到了父亲的怀里。“爹,我错了,我不该固执任性……”
爹,对不起。
“月子啊,你能想通爹真的是很高兴。”村长欣慰地看着扶着自己侍立在身旁的女儿说。朝祈月难得懂事地摇摇头:“这想通的原因是为了爹。”
村长激动得泪花都快闪了出来:“太好了,月子……你,你想买什么,爹都给你买!”父女俩走在城里的街道上十分高兴。
只见一个坐在街旁喝的醉醺醺的算命先生,一边捋着八字须一边呵呵笑着:“这位大老爷一看就知道有官位,不过事务不忙吧……还有这位天生丽质的小姐,至今还没找着好婆家吧……”
“来来来,我算算啊……啊呀,这位小姐喜欢的还不是个普通富人家的贵公子啊,可惜了,鸾星一撇位置擦了点边儿……”
朝祈月起初听的时候还挺感兴趣,这老道算的挺准,可越往后听脸色越青。他全说中了,这说中的内容还不一般,直往她痛处戳。
朝祈月不知是要发怒还是大哭,总之是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村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他瞪着算命老道怒斥:“你这臭道士,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看我……看我不死拦你的嘴!”
算命先生不以为意,眯眯眼笑了,却带着一股阴森:“是吗?你本该庆幸自己的女儿没有嫁给他的。”
经历过不少世面的村长听他这么一说,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小旗帜,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莫过酒中仙……”
“爹,他……”朝祈月走上来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父亲。
“没事,月子。这也许真是好事。”
“什么好事?”
“没什么,我们走吧。”村长看了眼算命先生离去的方向,难得淡然地说。
这算命的也许说的是对的,他也许真该庆幸,自己没说通那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