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家里,才知姐姐被那县令的弟弟抢去做了小妾,母亲阻拦,被推倒在地摔死。
他去救姐姐,才知姐姐刚烈,已经一头撞死,尸体直接被扔在了乱葬岗。
周沉恨极,他现在一无所有,也无法再走科举之路,父母姐姐皆亡,他若不报此仇,死难瞑目。
县里告不了,他去府里,然而,县令已经打点好一切,他去府城,那位得了好处的府台连他的诉状都不肯接,就直接大板子打出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吗?
既然不能走正途为父亲伸冤,那他就自己亲自动手。
一个少年书生,不得已放下笔,拿起刀。
但县令一家出门,哪个不是身边奴仆成群,又岂是他可以接近的?
一日,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县令要去邻县办事,便早早地埋伏在其必经之路。
明明是温文尔雅,带着书卷气的青衫少年书生,此时却头发蓬乱,胡须冒茬,脸容憔悴,像个乞丐。
他手握尖刀,眼含仇恨,身上已无半分文人之气,有的只是彻骨仇恨。
哪怕他读万卷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毫无顾忌的轻易地毁掉别人的一切!
而那些本应为民做主的官,却可以为了利益罔顾律法。
他守到了,县令乘坐马车,身边只有两个下人。
路上,他已经放了石头。
马车过不去。
在车夫和下人搬石头的时候,他潜到马车后,准备悄无声息地把那罪魁祸首一刀毙命。
可是,他却被人拦住了。
恨意滔天的周沉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又气又恨,但对方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动手的心思。
对方和他年纪相仿,问他:“陪仇人去死,是你爹娘想要的吗?”
自然不是,他只是毫无办法!
那人道:“这清明世界,朗朗乾坤,我倒不信,还没个伸冤的地方了。你跟我走!”
周沉跟他走,一走就走到了郡守衙门,他也是那时方知,这位,是威武侯府的少家主裴霁,为什么是少家主不是侯爷,因为这代的侯府主人没有立下功劳,没能成功袭爵。
周沉读过书,知道爵位承袭,若不是世袭罔替,下一代便减一等。既然是侯府,下一代减一等为伯府便是,为何便不能袭爵了?
裴霁告诉他,祖上与高祖皇帝有约定,不想看着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地没落,所以到侯之后,若后人无寸功,爵位便就此断绝。
这位少家主为他奔走,寻找证据,就算没有袭爵,他也有威武侯府的底蕴在。之后,爹爹洗雪了冤屈,那害人的县令,强抢他姐姐的县令弟弟,为强征他家田地而生害人之心的县令外公,全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周沉被剥夺的功名,自也重新回来了。
裴霁让他继续科举,周沉却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他本是要以死报仇的,如今仇报了,他还没死,这条命,便是裴霁的。
他自已签了卖身契,从此,留在威武侯府为仆。
在威武侯府兴盛的时候,秀才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毕竟,偌大的侯府,不缺人才。
十几年前,裴霁撕了周沉自己写的卖身契,又为他安顿好出路,不仅周沉,还有不少府里的下人,他都做了安排。
但周沉一直留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裴文朗几兄弟便走出了裴嵩父子所住的客栈。
他们个个喜笑颜开,兴高采烈。
而且手中还捧着盒子样的东西,显然,他们满载而归。
当年送出去的都是小件珠玉之器,裴嵩一家是来京城避难,这些方便携带的东西,自然一件也没落下。
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呢,当然是裴嵩父子受伤了,疼得厉害,回去的路几乎三步一挨,五步一歇。到了地方,又要先行请大夫上药,而后,裴嵩在西城都司班头的提醒下,不得不把东西还回去。
裴文朗喜悦地道:“东西终于拿回了,我们终于可以回梁州了!”
裴林宣有些担心:“你们说,小小姐会放我们回去吗?”
这话忒扫兴,但是,却又是直击他们心中最担心的那一块。
他们现在即使是在外面说话,也不敢再叫臭丫头死丫头了。而是恭敬恭敬的叫做小小姐。
裴金海道:“大明不都回去了吗?周管家可是说过,只要我们还个七七八八的,小小姐就不会再计较。”
“我们能还个七七八八吗?”裴津储很是悲观,“当初我们不止拿了物件,还拿了那么多金银和银票,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若是我们在老家真的过得很好,又何必跑到京城来觊觎这威武侯府的财富呢?”
“物件虽然全部都可以还回去,可那些银子怎么办?”
几人的欢欣喜悦不复存在,现实让他们皱起了眉。
以前过得都肆意嚣张,现在就多后悔。
他们后悔的不是当初不该拿那些东西,而是不该再次贪心。
就在老家做个富家翁不好吗?
为什么得陇望蜀,把自己折在这里。
裴文朗道:“先不想这么多,我们回去之后再说!”
裴林宣也会过意来,他们手里拿的好物件每样都很贵重,还是赶紧交回去的好。要是再丢了磕了碰了,把他们卖了都赔不起。
回到威武侯府,他们立刻就去求见沐清瑜。
澹漪园中,沐清瑜在外院的花园里,他们看着花树下那个浅蓝衣裳的少女,她眉目含笑,容色倾城,犹如天上下凡历劫的仙女。
那样美,美的仿若不真实。
在梁州的时候,遇见这样的美。他们财大气粗,想的大概就是摧毁,蹂y躏,破坏。
毕竟,一个如此弱小年轻的小女子,若是身后还无倚仗,那简直就是为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准备的。
此时他们却不敢生出半点亵渎之心。
人是仙女,比仙女还美,可这位仙女可不好惹。
那飞舞如白花的匕首,那干脆利落的手段,面对血光,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狠厉果决。
几人走过去,恭敬行礼:“小小姐!”
沐清瑜道:“嗯!”
裴文朗几人道:“我们从裴嵩处要回了当初的二十一件侯府玉器物件!”
沐清瑜道:“周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