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西城都司沉声道:“来人,笔墨侍候!”
立刻就有下人端来了文房四宝。
西城都司道:“裴文朗!裴林宣!”
两人不明所以:“小人在!”
西城都司道:“你们各写几个字给本都司看看!”
两人提着笔,一时不知道写什么。
西城都司眼珠一转,道:“就写:‘梁州,裴氏祖源之地也’这几个字!”
两人不明所以,还是写下这几个字。
写完,便立刻便收走,呈送到了西城都司的案前!
西城都司看完,再垂眼看堂下的裴嵩父子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将信扔下去,淡淡地道:“你们自己看!”
四封信散落于地,裴嵩捡起一封,裴泽丰捡起一封。
裴文朗捡起一封,裴林宣捡起一封。
裴嵩父子:“……”
竟然真有信?但这信中内容根本不实,这些混蛋!
裴文朗兄弟:“……”
竟然真有信?这信中的内容他们好陌生。
但是,这笔迹好熟悉。
啊,这不是他们自己的笔迹吗?
可是,别人不清楚,他们比谁都清楚。
裴嵩父子说的是真的,他们就是卷携私逃,哪里可以给什么主家写信?这信中情真意切,担忧思念什么的,哪会是他们写出来的?
还有信中的内容,原来之前裴霁每年给老家族人拨银三万两,而且这些都被裴嵩一人一家给贪了,这事他们不知道啊!
还好看信的时候是低着头,不然,他们不但眼神藏不住,连脸色都藏不住。
到底是多年狐狸,裴文朗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震惊。也不去纠结为什么字迹和他的一样,更不去纠结为什么这上面所说的时间竟然和他们送给裴嵩那些东西的时间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禁偷眼看了周沉一眼,这老头竟然这么有本事?
他赶紧道:“当然,这便是当年小人写给裴家主的信。当年的信件,由小人和二弟林宣所写,三弟津储与四弟金海,五弟大明皆没参与,所以他们可能不知道信件的存在,才会有所惊讶!”
裴嵩忙道:“大人,这信中内容不实,这是假的,假的!”
西城都司冷冷道:“你就说这名录上这些东西是不是在你那里吧?”
刚才他都比对过了,字迹一样,纸张、墨迹他也仔细看过了,十几年前的东西,这还不足以证明这是真的?
裴嵩:“……”
他倒是想说不在,可确确实实在。
就这么一会儿停滞的功夫,西城都司已经明白了,他道:“裴嵩,本官判你让二十一件御赐之物一日之内全部归还。敢私拿御赐之物,原本应该重判,不过本官有好生之德,念在你们还曾心念祖祠,供于祠堂,只是逾期未还。重责三十大板,和流放三千里,你们自己选。”
这还有得选吗?
他们敢选流放吗?
裴泽丰还想争辩一二,但是裴嵩拉住了他,他看了周沉一眼,眼里是戒备和忌惮。
他明白,这周沉算是裴家主家之人,有秀才身份,这在西城都司处,本身便已经有了三分说服力。何况他拿的那些东西,似真似假,假假真真,如今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更重要的是,十几年前,主家拨给族人的每年三万两银子,的确是他们自己给贪了,有这一条在,他们便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他们说的任何话,西城都司都会怀疑。
再说那些东西,不管是不是御赐之物。既然周沉出面了,那意味着是裴霁想要拿回,主家追回当初的失物,他有一万条理由也滞留不住。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还了呢。
那么多好东西,想想多不甘心啊。
可没办法。
裴嵩道:“大人,小人选三十大板,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西城都司道:“来呀,行刑!”
裴嵩这时候还挺庆幸,他们这边来的只是父子三个,长子裴泽义带着孙辈重孙辈还在客栈。
泽丰机灵,泽勇胆大,反倒是老大没什么用。
现在,每人挨了三十大板,屁股都打开花了。
西城都司令一班头押着裴嵩回去,勒令其归还御赐之物。
这边,周沉拱手行礼,道:“大人明察秋毫,多谢!”
西城都司只是摆了摆手,也谈不上什么明察秋毫,这些个佐证之物是由威武侯府自己提供的。
东西又确实是在裴嵩那里,让其归还就是。
虽然现在吏部尚书沐明远的确是没再找威武侯府的麻烦了,但谁知道这个梁子解了没有?
他是一点也不想和威武侯府扯上什么关系!
周沉自回府中,他还要向小小姐汇报事情的结果呢。
而裴文朗兄弟几人跟随着裴嵩父子去客栈拿东西。
对这个结果,沐清瑜一点也不意外,她笑盈盈的:“周爷爷,这么点小事,我知道你会办得很好!”
周沉的事她早前听裴霁说过,四十多年前,十几岁的周沉考中秀才,也算是少年得意。他家有祖上留下的五亩田产,是一家人赖以生存,且能供周沉读书的主要收入来源。
有一富户看中了他家的田产,便想霸占,周家自然不肯。
这富户外孙是当地县令,要治一个普通平民,手段多的是,寻了个杀人的死囚凶犯,叫他翻供说一切是周父指使,届时可以给他的家人十两银子。
只是嘴头一说的事,那死囚立刻照办。
周父身遭无妄之灾,立刻便被下了狱,屈打成招。
周沉为父亲奔走,但那小地方,县令便已是压在头上的巨石般的存在,由县令亲自做的局,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翻天的?
周父被叛斩刑,周家家财藉没,周沉这个秀才,也剥夺功名,还被打了几十大板。
不明真相之人以为周父真是穷凶极恶的恶贼,他遍体鳞伤,还要遭受那些谩骂,恶毒的诅咒,以及别人扔的烂菜叶臭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