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冰雹来得巧,一场天赐曲将他的痛哭流涕,将他一切的不堪都掩埋了下来,像是神迹,然康熙爷更愿意相信是皇玛玛来见他了,给他的一场体面。
他迫切地想再见见皇玛玛,可他甭管多努力,跑这一路险叫他断了气,护在怀里的一捧冰雹仍飞快化作了一滩水儿,冰得他心口都湿淋淋的,冰得他一腔希望又落了空。
这大抵便是天意吧,他这样子怎能去见了皇玛玛,又怎能叫皇玛玛走得安心呢?
康熙爷好不容易退了烧,经了这一遭病势又汹汹反扑了回来,然康熙爷的心劲儿回了来些,即便是病着也比先前精神不知多少,话也稍多了些,如此瞧着才叫人放心了些。
时至五月里,康熙爷的病才算是大好了,然人是狠病了一场,身子骨可大不如以前,从前练惯的骑射一时半刻都捡不起来,只是骑马便叫康熙爷气喘吁吁,阿哥们陪着,可是心疼。
这些玉琭倒是不知,然几次陪伴康熙爷,为康熙爷梳头时竟看见黑发中夹杂的十余根白发,玉琭心疼得不知如何宣之于口,只小心翼翼将白发藏起来,免得康熙爷知道了又徒增伤悲。
这伤还得由时间来慢慢愈合才是。
好在六月里从法国来了一批传教士觐见,进献了好些新奇玩意儿,且其中好些传教士极擅长“数学”,所讲几何代数之法闻所未闻,康熙爷从前便对这些极感兴趣,眼下同人时常探讨钻研这个倒是不失为一种缓和心绪的法子。
也是时下大清强盛,便不怕外来文化同化,康熙爷便大方允诺其中三位教士在中国传教,另两位做他的私人教师。
有这两位陪着,康熙爷耽于悲切的时辰便少了不少,身子又有玉琭等人关切调理着,如此细细养了一个月两腮便见了肉,虽还不及从前,然瞧着脸色已然是强了不少了。
也是身子见好,康熙爷这才有更多的精力来处置国事,此前因沙俄认输,意欲和谈,大清再在边疆大幅驻兵便显多余了,威胁倒在其次,粮草可是消耗不起的,故四月里诸位大人同半数八旗将士们便凯旋回京了。
然和谈之事却一拖再拖,而今沙俄又派遣使者,康熙爷这才理会,着内大臣索额图、护军都统佟国纲、尚书阿喇尼、左都御史马齐、护军统领马喇等率代表团前往色楞格斯克。葡萄牙神甫佩雷拉、法国传教士革比勒,被任命为拉丁和欧洲语言翻译随行。
除几位大人,另还随行两千兵马,一行浩浩荡荡,七月中旬开拔虽是炎热,然并不着急赶路,康熙爷已先派人先行一步接洽,和谈定于十月里,故而眼下出发到地方尽可休整,时间且充裕着。
送走了和谈使团,朝中便无大事了,只太皇太后娘娘安葬之地仍未定下,眼看着天气炎热,即便是每日叫人在殿内囤满了冰,也怕娘娘身子不妙,宗人府简亲王几次前来同康熙爷商议此事,总算是拟出个章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