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太皇太后娘娘的遗愿,她的灵柩没有运往盛京与太宗合葬,而是暂安在东陵,只怕太皇太后娘娘孤独,康熙爷还将她老人家生前居住的慈宁宫东王殿五间拆建于昌瑞山下,称“暂安奉殿”,停灵其中。
太皇太后娘娘移居梓宫那日是万岁爷亲自送的,想着皇玛玛这般一走,他便不能每日都得见皇玛玛一面,同皇玛玛说说心里话了,康熙爷心中不免又徒增难过。
然好在已然缓和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了,倒不至于失态了去,只是人还略有些恍惚,时而看着折子心思便飘向了远方,好一会子才收得回来。
一早阿哥同公主们来乾清宫给皇阿玛请安,康熙爷见了孩子们只问了一句近来读了什么书便又心神恍惚了,然下头的阿哥公主们岂知?
先是大阿哥说了,然见皇阿玛没甚反应,只当是皇阿玛要他们接着说呢,太子又忙接了话茬,紧接着是三阿哥、四阿哥和下头的一众阿哥们,末了连公主们都挨着个儿的说完康熙爷仍未有反应,孩子们这才知道他们皇阿玛这是又想乌库玛玛了。
阿哥公主们瞧着皇阿玛这般,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儿,然又无人敢劝,只怕一句话说不对引得皇阿玛气恼。
别说言语不敬,阿哥公主们便是连穿着打扮都慎之又慎,先前五阿哥只配了个亮色的香囊便被皇阿玛几番斥责,可弄得人心头惶惶,这会子谁敢冒头,只个个低着头站着,等着皇阿玛回神儿。
可这一等竟没个头儿了,大些的孩子们还好些,然几个年纪小的便有些受不住了,悄悄曲曲腿动动脚,小动作不断。
四阿哥瞥了眼六阿哥,见弟弟还算能站得住便没说什么,只是七阿哥打小就有腿疾,他哪里受得得住长久站立,眼见七阿哥疼得一头毛毛汗,又见大哥二哥俱没要动的意思,四阿哥纠结片刻立刻有了决断。
只见他直接缓步上前,轻轻拉住了康熙爷的手,这动作亲昵又突然,可叫下头的一众兄弟姐妹们看得心惊肉跳,只怕皇阿玛震怒,然四阿哥好似无半分紧张,只声儿比寻常压得轻了一些。
“皇阿玛,去岁您带着儿子和大哥二哥去了瑷珲,回畅春园之后儿子曾听额娘说,您曾夸过畅春园出的葡萄好,乌库玛玛一直惦念着呢,一时兴起便带着皇额娘、额娘和端娘娘往春晖堂西南角移栽了一棵半大葡萄藤,便想着来年甭管是吃用还是遮阳都方便。”
“而今乌库玛玛去了,也没人再关切那葡萄藤生得如何了,可乌库玛玛的心意还在,此又过了一年,大抵那葡萄藤也开始挂果了,不如叫儿臣和诸兄弟姐妹们陪着您一道去畅春园瞧瞧,也顺便过去避暑。”
“宫中炎热,您身子还未恢复暂用不得冰,没见您在殿中汗流浃背处置政务,儿臣和诸兄弟姐妹们心中可都不是滋味呢。”
听四阿哥这般说,康熙爷才回了神儿,微微抬着眼睛细看了跟前儿的四阿哥和其他孩子们,康熙爷竟忽地对孩子们生出一股陌生之感。
陌生过后便是浓浓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