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韶州府衙灯火通明,照得如白昼一般。皇帝居其中主位,一旁二阁部重臣,其余官员胥吏更是挤得满满当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天子在太和门御门听政。
“臣武冈总兵官刘承胤,拜见陛下!”
朱由榔冷眼看着下面跪着的粗粝汉子,居然没从对方眼里读到一丝慌乱,一时间竟产生了怀疑:他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难道不是真的?不然为何这般笃定?
“刘卿为何深夜来此啊?”
刘承胤答道:“末将守永州不力,败于孔有德之手,故而南撤。听闻陛下巡幸,末将为见天颜,情不自禁,深夜惊动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理直气壮,毫无惧色。
要不是朱由榔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恶劣行径,恐怕今日还觉得误会了对方。但刘尧珍的奏报,何腾蛟的奏报,已经从旁人那儿得知的、这位刘铁棍的往事,却让自己没有任何怀疑。
“哦?败于孔有德之手?你仔细说说,怎么败的啊?”皇帝看似漫不经心,用拉家常一般的口气询问道。
“呃,末将正在永州城墙巡逻,却见孔有德率数万大军来袭。这永州本不是坚城,末将誓死抵抗,却不敌建奴兵势。那孔有德携红衣大炮数门,辅以攻城楼台,又蚁附并举,末将抵挡三日,终被破城。”
“哦?抵挡三日?那建奴派三王来攻,刘卿能固守三日,已是难得”,朱由榔仍是那副慢条斯理的做派:“那刘卿是几日前到的永州城啊?”
“是是六日前!”
“那刘卿是几日前从全州出发的啊?”
“呃呃,是,是十日前”,刘铁棍人如其名,武力值虽高,但简单的算术题已经开始烧脑。
“那刘卿是何日收到朕的旨意的啊?从全州到永州走了几日?”
“是,是半月前收到陛下的旨意,走走了,走了四日!”
“那从永州到韶州又走了几日啊?”
“也也是走了三日”,看得出来,刘铁棍的cpu占用率正在急速升高。
“那永州到韶州走了三日,全州到永州走了四日,可全州到永州的距离,只有永州到韶州的三分之一。刘卿是在全州到永州的路上耽搁了,还是永州到韶州的路上顺了风啊?”
朱由榔绕口令一般的数学问题问出来,刘承胤的大脑彻底宕机。
不宕机也没办法,因为他本来就是在撒谎,多出来那两三天,就是永州城那两三天。换句话说,他在永州根本没有抵抗,直接就跑了!
这铁塔般的大汉,小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乱转,看上去甚是滑稽。朱由榔站起身来,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问道:“刘卿,朕再问一遍,你在永州守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