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2)(2 / 2)

上海之夜 Nibra 5769 字 2023-05-17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蛮严重的,被急救员用担架抬出去了,还带着氧气罩呢!”

“哪家医院你知道么?”

“我们这边么,总归去吴淞医院最近咯。”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娃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我和二娃连忙跟上,朝棚户区外走去。

我们很快便走到了吴淞医院。大娃带着我俩,摸索到抢救室外,冲着保安打听钱阿婆的下落。

保安在听完大娃的描述后,指了指抢救室说道:“在里面呢,不过里面只能进一个家属,你们不能进去。”

“那你能跟我们说说,那个老头生的是什么病么?”大娃接着追问道。

“我哪儿知道,这个得问医生啊。”说着,保安一屁股坐回了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

眼看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大娃二娃那哥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巧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们赶忙趁机走到门口,不过,为了不影响其他病患,我们只得冲着钱阿婆使劲挥手。

愁容满面的钱阿婆,正捏着老伴的手,一声声地叹着气。而她的老板,此刻则躺在床上,接起了氧气面罩,一动不动。或许是余光看到了我们的动作,她缓缓抬起头,随后有些吃惊地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来到抢救室门外,钱阿婆不解地问道。

“我们去赶人的时候,发现您没出摊,所以就去您家找了。”

“是啊,后来你家邻居说你在这,我们就过来了。”

大娃二娃挨个解释着来到这里的原因,而我更关心的,是钱阿婆的老伴得了什么病。

在又长叹一口气后,她终于向我们道出了情况。

原来,这天晚上老两口吃完饭后,钱阿婆正准备出摊,突然老伴对她说头晕。一开始,她以为可能是天冷着凉了,就给他为了些热水和感冒药。可没成想,过了不到半小时,老伴居然昏迷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这可把钱阿婆给急慌了,赶忙打了12把老伴送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小脑出血。不过,由于她的老伴小脑本就有些萎缩,血液积在萎缩的地方,暂时没有危及生命。但是,必须尽快进行开颅手术,否则再这么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大娃看了看手表,惊讶地问道:“吃晚饭到现在,不是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么?为什么还不去开刀?”

听到这话,钱阿婆低下头,紧咬嘴唇,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就这样犹犹豫豫了十几秒,她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医生说,开完刀之后,还要去康复医院疗养。。。开刀的钱、住院的钱加起来。。。可能要十五六万。我们。。。我们都是乡下来上海的,我家老头子又是给人打零工的,没有劳保(即医保,所有钱都要自己出。”

十五六万?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别说他们了,连我都吓了一跳。要知道,那可是十多年前,当时sh市的平均工资也不过是四五千块钱,像我这种大学刚毕业的,一个月就三千多块。就像我们之前在“盘龙之癖”那个故事里提到过的,那会儿的几十万在郊区都可以买房子了,十几万我不多说,一个卧室绰绰有余。

“还差多少?”大娃先是一愣,随即果断地问道。

“我和我家老头子加起来,手里就十一万。”

十一万,不知道这是钱阿婆卖出去多少碗馄饨,才辛苦攒下来的数字,如今却可能连老伴的命都救不回来。

大娃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牵起钱阿婆的手说道:“这样,您先找医生去开刀,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这怎么可以?我还不出的呀!”钱阿婆焦急地跺着地板,眼泪夺眶而出。

“想什么呢?!救人要紧!快去!”

大娃二话不说,一把将钱阿婆推进了抢救室,自己也跟了进去。保安正欲起身拦截,却看到山一样的二娃一下子立在他的面前,于是便默默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大娃和护工一起,把钱阿婆的老伴从抢救室推了出来,送进了电梯。当一切手续办齐、他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等候室内,大娃不停地打着电话,而二娃则坐在钱阿婆身边,时不时安慰一下她。

至于我,则在陪同了半个小时后,被大娃赶回了家。

后来的三个月里,我再也没有见到钱阿婆出摊,直到212年的春节过完,我才终于重新看到了她。

再见到钱阿婆时,她仍旧和过去一样,守着那辆板车和六口砂锅,给来来往往的夜归人做着馄饨。

据她所说,那天晚上,大娃给自己队里的几个队员挨个打了电话,又给找了许多其他同事,最后凑出了七万块钱,全数打给了钱阿婆。做手术多出来的部分,就当作他们老两口这几个月的生活费。

“那大娃二娃人呢?说起来,好像确实挺久没看到他们了。”

“被调走了嘛,不管这片了嘛。”

隔壁小xj的一句插嘴,给这个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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