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洁听到老教授这声沉重的叹息,心情也不由得跟着低落起来,她原本明灿的脸上,此刻挂满了忧伤。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老教授一生育人无数,而今已至耄耋之年,却还要经受这种离别之苦,实在令人痛惜。
庄龙虽然也为老教授感到悲痛,但他却没有像陈梦洁一样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他在老教授情绪稍缓之后,柔声问道,“您老还记得卫国文是何时过世的吗?”
庄龙说完这句话,不止是陈梦洁,就连老教授的女儿,也朝庄龙投来讶然的目光。虽然她们都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责备之意昭然若揭,令人不能直视。
倒是老教授,并未对庄龙的话感到不妥,他很快从平静的痛苦中抽脱出来,在凝思了片刻之后,缓缓地说道,“他是在239年的夏天走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给我打来电话,很平静地跟我聊了一些学生时代的事情,挂断电话之前,他笑着对我说,很怀念那段时光,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了。我安慰他说,要相信生命,相信奇迹,人活着不就是在无数的不可能中寻找那一丝可能与希望吗!他听了,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对我说了一声感谢。第二天,我就听闻他自杀了”
说着,老人潸然泪下,浑浊的泪水凝在他干涸的眼眸中,瞬间叫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陈梦洁与老人的女人也跟着啜泣,悲伤的气氛刹那弥漫了整座房子。
客厅里慵懒的猫,似乎能感应到主人们的情绪,它从沙发上跳到地板上,在老人与老人女儿的腿边绕来绕去。
庄龙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继续往老人的伤口上撒盐,但有些问题他却不得不问,在犹豫再三后,他强吸了一口气,继续不合时宜地问老人,“他怎么死的?尸体有找到吗?”
陈梦洁听了,暗暗地用手指狠狠地在庄龙的大腿外侧掐了一下,而老人的女儿,脸上不悦的神色更甚了。
那一刻,庄龙也怕老教授的女儿会下逐客令,但她却一直隐忍不发,继续保持着书香门第应有的气质与涵养。
庄龙被陈梦洁狠狠掐了一下,真的很疼,但他却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因为这点皮肉之苦,与老教授内心此刻承受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老教授情绪几近崩溃,脸上也变得青紫。
按理说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不该这样痛苦才是。
就在庄龙不明其因之时,老人才忽然失口说出那句话,“是我害了他!”
老人说完,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而庄龙此刻就算再如何不近人情,也无法继续询问下去了,他只能安慰老教授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老也别太难过,他既是你的得意门生,当知你的良苦用心!”
老教授含泪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疲态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往书房走去。
庄龙和陈梦洁离开了老教授的家,他们登上飞船,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老教授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想再了解更多已不可能,就算此刻庄龙回头再去老教授家,估计老教授的女儿会立刻将他们赶了出来。
只是庄龙有些不明白老教授最后一句话,为何他要说是他害了卫国文呢?
很显然,这里面还有隐情,只是老教授已经不愿意再说,而且他最后那句话也是在情到深处脱口而出的心底话,不然他不会立刻结束谈话并回避。
飞船朝着6号空中之城的东区城区飞去,接下来,庄龙将去拜访卫国文的一位同班同学。
一路上,陈梦洁对庄龙不理不睬,或许在陈梦洁看来,庄龙这个人太没有人情味,为了破案,竟丝毫不把他人的痛苦当一回事,这也颠覆了陈梦洁对庄龙一贯的认知。
庄龙自然看出来了陈梦洁的情绪,他开着飞船,目光盯着前方,忽然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