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莲芬急忙改口:“拜见骆任廷大人!”
骆任廷听了新的称呼甚是满意,还伸出手来,要与张莲芬握手。
张莲芬知道这是洋人的礼节,马虎不得,赶忙伸出双手与他握住,脸上挤出尴尬的陪笑。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朋友!我在路上听说,中兴煤矿自从德国人入股以来,产量连年大增,如今在各地都销售的都很好,我很感兴趣,过来看看。”
张莲芬侧身引路,恭敬道:“请进!请进!欢迎参观。”
骆任廷昂头迈步走在前面,左看右看很是好奇。
而石小川带路的任务已经完成,正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着进去,骆任廷却回过头来,冲着石小川问道:“中国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石小川下意识的回答道:“我叫石小川。”
“嗯,很好的名字,你先不要走,你也来吧!”说罢招了招手,示意小川跟上。
石小川却一头雾水,不知这洋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洋大人的话又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却不知,洋大人的这一句话无意中反而救了自已一命。
原来,那链子刀祁宁一直悄悄跟着他们。
祁宁远远望见石小川进了矿局,自己又不敢贸然进去,用手直搓着下巴,思考着对策。
石小川默默跟着队伍,脑海中无数李文元的画面接连闪过,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灵魂已经逃离了躯体,别人说了什么,自己仿佛都听不见,又忽得只觉心中悲痛爆发,数不尽的哀伤冲向大脑,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骆任廷身上,无人注意到石小川在流泪。
石小川就一直这样跟在骆任廷身后,骆任廷也一直没有吩咐石小川再做什么。
到了午饭时间,骆任廷与张莲芬一同就餐,下人们也分了饭菜,石小川一口也吃不下,只是在旁默默发呆。
餐桌上,骆任廷道:“今天没有提前打招呼,我们很唐突,很失礼,这很不符合中国的儒家文化,我感到非常抱歉。”
张莲芬却被吓了一跳!
心想你这洋大人居然会主动道歉,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嘴上忙说:“不敢当!不敢当!”
“大人能来我中兴矿局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大人的到来使敝地容光焕发、蓬荜生辉!小的不知大人为何没有先去赴任?可是路上遇到了麻烦?”
这一顿溜须拍马夹杂着关切和试探,让骆任廷极其受用,话匣子便打开了。
“我们坐船的时候,我的中国仆从病倒了,我要为他治病,我虽然是英国人,但是我最爱儒家文化。在儒家文化里,做人就要有道德、要仁爱,于是我下船为我的中国仆人找了医生,很遗憾,他还是死掉了,我亲手将他埋葬,阿门!”
说罢便用手在额头、前胸、两肩各点一下,划起十字。
张莲芬也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见洋大人阿门,自己也表情严肃的跟着阿门,划起十字来。
桌上的各位副总办、管事,还有周围站着的随从、仆从,看洋大人和张大人都阿门了,也纷纷跟着阿门起来,似是骆任廷那死去的中国仆人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此时的氛围没有让张莲芬感到一丝尴尬,又加大力度的吹捧道:“骆大人真是宅心仁厚、爱民如子,让我等无比敬佩,我等不及骆大人之万一,真是惭愧万分。”
如此露骨的阿谀奉承骆任廷却没有丝毫不适应,想必是平日里都叫人捧的惯了。
骆任廷捋了捋八字胡,又道:“刚才的中国小孩,我感觉和他很有缘分!张大人,我可以给他钱,可不可以让他做我新的仆人?”
骆任廷说的却是那石小川!